苦难的生活仍在继续,每天清晨都要起个大早面对那些略显晦涩难懂的文章,这让陈无疾很不爽,非常不爽。
有什么事不能睡醒之后再做呢,培养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也不是这么个培养法啊。
还好每天下午都是属于陈无疾的自由时间,随着他的逐渐长大,父亲陈恬更是赋予了他较大的自由权,准许他可以在午饭后随意出府,只要不在外面过夜,不引起家人担心就好。
说到陈恬,陈无疾总是难以将自己和蔼可亲的父亲与所谓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陈恬个子不高,人也有些胖,脸上总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江南富家翁的模样,但陈无疾清楚,那些饱食终日的江南富家翁可没有父亲的手段,让他们欺压个良善还可以,让他们守一方百姓安宁他们是绝对做不到的。
自二十年前大军度过关山口,打败内讧的胡人后,陈恬和他手下的兵士就再也没回中原一步。哪怕是几年前迎接下嫁的公主,陈恬也仅仅是走到关山口就停下了脚步。
有人说,陈恬懦弱,怕朝廷设下埋伏;有人说,陈恬贪权,放不下手中的数万儿郎。
还有人说的更难听。
但陈无疾知道,贪生怕死还有另一个名字——惜身惜命。陈恬无非是为了山北数百万百姓考虑而惜身惜命罢了。
在胡人眼中,陈恬是一个深谙兵法、洞察一切的战神;在下属眼中,陈恬是一个赏罚分明、明察秋毫的领袖;自山北百姓眼中,陈恬是一个爱民如子、体恤万民的父母官。
但在陈无疾眼中,父亲就是父亲,不是别的什么。
其实,不仅仅是母爱,前世的陈无疾也没有体会到什么父爱,所以他格外珍惜与父亲、与家人共处的时间。
胡人远在草原,不会轻易撩拨陈恬手下如狼似虎的兵士,只是偶尔有些在刀尖上舔血的马匪会脑子一热地举起长刀,砍向少有军队保护的山北或者中原商旅。
马匪不是天天脑子发热,陈恬自然也没有太多事要管。
所以每天晚饭过后的闲暇时光,就成了陈恬一家闲聊的不二时机。
陈府后院的大榕树下,陈无疾正卖力地讲着鲁滨逊孤岛求生的故事。不得不说,虽然陈无疾前世是个如假包换的文科生,但这文采却全落在笔头上了,嘴上却没有什么好功夫。任他讲得口水横飞,众人也提不起什么精神,陈有情更是倚着大树昏昏欲睡。
陈无疾也是一脸无奈,心说我都这么卖力呢,你们怎么就不听不进去呢,你们这些人就不想知道鲁滨逊的死活吗?
鲁滨逊的故事不算短,陈无疾也只是记住个大概,直到讲到鲁滨逊出海遇难的时候,也仅仅是陈恬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终于在陈无疾说了十几斤的废话之后,母亲和姐姐都忍不住了,只见李玄一手揽着陈有情,身体靠在树上,有气无力地问道:“无疾啊,你就告诉我们这个姓鲁的渔民最后死了没有就行。”
陈无疾苦笑着脸,心说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足,街上那些说书匠哪个不收点茶水费,我这白给你们讲,你们还不爱听。母亲问的这个问题也不怎么明智,主角光环加身,鲁滨逊怎么可能会死呢。
于是,他对着母亲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不死就好了。”李玄一挥右手,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陈无疾一脸不愿意,心说自己讲得就这么没意思吗。
“我们说点正事吧。”见妻子无趣、女儿无聊,儿子无奈,陈恬站出来打圆场。
陈无疾倒是不以为意,在场的各位除了陈恬以外都是不问世事的主,对着妻子孩子他又能说出什么正事。
然而陈恬确确实实说了一个正事,一个让陈无疾欢呼雀跃的正事。
“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学那些玩意儿了。”字里行间,透露了陈恬对所谓经典的满不在乎。
“哼!”李玄轻哼一声,表达着对陈恬的满不在乎的满不在乎。
“太好了!”陈无疾不理会父母秀恩爱般的斗嘴,高呼一声,心想自己学了三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天天早起近似高考般劳累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只是当目光扫过姐姐那满是坏笑的脸上时,陈无疾忽然觉得自己高兴得似乎太早了些。
陈无疾确实高兴得太早了些,因为陈恬只说今后的陈无疾不用再学《宋语》《祝子》那类东西可,却没有说他可以什么都不学。
陈无疾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武功。
烈日之下,侯府后院的广阔空地中,陈无疾看着与自己仅仅有数米之遥的姐姐,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位父亲还真是精打细算,胡语老师选韩破虏,文学老师找母亲,武学老师找姐姐,自家人轮着上阵对付自己一个,还真是一文学费都不用花。
对于姐姐的能力,陈无疾却是不怎么怀疑,他清楚自己这位一向外物不系于心的姐姐其实醉心武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就连府上那些护卫也比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