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言思道鼾声不断,果真已经熟睡过去,谢贻香惧意渐去,也不敢出声将他唤醒。当下她只得收敛心神,努力回想自己这一连串遭遇,终于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勉强串联了起来。
话说峨眉剑派为了能在本次“太湖讲武”上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竟妄图以“赤婴蛊”之毒谋害各帮各派;在此之前,首先便要除去此番赴会的各路行医之人,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譬如已知的杀害欧阳茶师徒的“割喉人”和杀害五毒教门下的“夺命七绝剑”,都是峨眉剑派雇来的杀手。对此朱若愚和先竞月在太湖西畔激战之际,私底下已经亲口承认,只是一来没有人证物证,二来叶定功要顾全本次盛会大局,只能就此作罢,不了了之。
至于在湖中遇害的一十五名朝廷医官,多半也是传说中的“太湖群鬼”受峨眉剑派之托行凶杀医,这才凿沉了众医官所乘船只,谢贻香在沉船底部发现的圆形窟窿更是证实了这一点。由此可见,所谓的“太湖群鬼”终究也是活生生的凡人,最多只是隐匿在这片太湖之中的一个神秘组织罢了。
而谢贻香当夜在沉船中撞见的那具水手打扮的“尸体”,此时想来,定然是由活人乔装,其身份正是那所谓的“太湖群鬼”之一。或许是因为沉船船舱里装载了大量药材,凶手白日里凿沉船只时来不及取走,所以趁着深夜过来盗取,却被入水查探的谢贻香撞见,不得已只好痛下杀手。谢贻香虽然精通水性,却到底不识江湖水匪的鬼蜮伎俩,这才着了道。
再说此时谢贻香身在这什么“幽虚之天”的诡异洞穴里,只怕正如言思道所言,自己是被他从“太湖群鬼”的手里救下,还因此与什么“地藏”斗法,累了个精疲力尽,所以在诓走宁萃之后,他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整个人径直沉睡了过去。
然则谢贻香深知以言思道的为人,绝不可能特意前往营救自己,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被“太湖群鬼”所擒。自己能够获救,多半是他凑巧撞见,顺手为之。也便是说,对付“太湖群鬼”原本就在言思道的计划之中,此番他和神火教同来太湖,除了要在“太湖讲武”中捣乱,隐匿此间的“太湖群鬼”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可是这所谓的“太湖群鬼”究竟是何来历,言思道又为何要对付他们,谢贻香却不得而知。若是依照言思道过往谋划的几桩大案来看,恐怕到头来始终离不开“钱财”二字。
想到这里,谢贻香反倒愈发觉得混乱,看似理出了一条脉络,但此间之事关系着朝廷和武林,又有居心叵测的峨眉剑派和神秘莫测的“太湖群鬼”,如今还有神火教和以一己之力搅得天下大乱的言思道参与,外加一个鬼谷传人得一子,各方势力可谓错综复杂,局面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直想得谢贻香头脑发沉。她虽是刚醒不久,耳边又有言思道擂鼓般的鼾声,似这般僵直地平躺在黑暗中,终于渐渐按捺不住,再次睡着过去。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谢贻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听不见附近言思道的鼾声,黑暗中便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人;再查验周身穴道,竟然还未自行解开。她原以为自己的穴道是被宁萃用普陀山潮音洞的手段所封,也便是昔日“撕脸魔”的杀人手法,谁知丹田略一运气,才发现闭穴的手法和劲道甚是奇特,竟是自己从未听闻过的手段。若无施术者亲自解穴,只怕再有七八个时辰,自己便要因血脉闭塞而死了。
正惊恐间,但听脚步声响,四下岩壁再次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华,却是宁萃手持烛台回到此间。这次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身着金衣的男子,衣服上还用银线绣有异域神兽,定睛一看,却是当日自己和宁萃自天山墨塔中救出的那个少年“赵小灵”,也便是如今已重新出任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只听宁萃笑吟吟地说道:“小灵,你看我没骗你罢?想不到竟会在此地碰见谢家姐姐,连我也是惊骇不小。只是她周身穴道已被那些‘太湖群鬼’封死,昨夜我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到头来也是无能为力,看来还得由你助谢家姐姐一臂之力才行。”言辞间显然与她昨夜的举止判若两人。
那公孙莫鸣见到平躺在岩石上谢贻香,可谓既惊又喜,急忙应答一声,用右手衣袖朝谢贻香隔空一拂。一时间谢贻香但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扑面而来,犹如春风解冻,四肢百骸好不舒服,原本封闭的穴道顷刻间通畅无比。她无暇惊叹于这位神火教教主的手段,急忙从岩石上跳起,一面去找自己的乱离,一面警惕地怒问道:“你们将我囚于此处,到底是何意思?”却见公孙莫鸣顿时一愣,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谢家姐姐……不对,谢……谢姑娘误会了,不是……不是我……”情急之下,竟已涨红了脸。
要知道谢贻香和这位公孙教主自天山一别后,算来已有大半年未见,今日在这幽暗的深洞中重逢,眼见他脸上原本的稚气已然尽去,又穿了一身华丽的金衣,还道他已脱胎换骨,彻底成为传闻中那深不可测的神火教教主。谁知他这一开口,却依然是自己在墨塔里认识的那个懵懂少年赵小灵,顿时便教谢贻香放下了三分戒心。
只听一旁的宁萃已接过话头,笑道:“瞧谢家姐姐这话说的,岂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