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得一子这话,谢贻香愕然半晌,不禁问道:“这便……这便结束了?”一旁的言思道冷笑道:“看来谢三小姐至今还蒙在鼓里。要知道顾云城昨天夜里已派出援军至此,城中最多只剩四百余名倭寇,试问前有孙将军‘白虎’队的千余人‘啃骨’,后有小道长所荐之将‘青龙’队的千名精锐‘吃肉’,凭这两人的本事,倘若还拿不下近乎空城的顾云城,那么他们便是浪得虚名,往后也再不必见人了。”
说罢,言思道突然朝得一子躬身弯腰,一揖到底,正色说道:“道长挟四象破贼,不惜大伤真元,一力荡平三股最大的倭寇势力,御其敌、守其疆、佑其民,功绩足以彪炳千秋、流芳百世。此等恩德不敢言谢,我便替两京十三使司的六千万华夏子弟铭记于心,永世不复相忘!”
面对言思道这一拜,得一子只是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连看也没看言思道一眼,自行盘膝坐下,再次闭目入定。言思道也不以为意,重新点燃一锅旱烟,眼中皆是欣喜,一张脸更是笑开了花。
谢贻香听得将信将疑,还是不敢相信三股倭寇主力就这么被轻易击溃。试问己方昨日还是山穷水尽、生死存亡的困境,难道只在一夜之间,当真便已反败为胜了?
而且事到如今,她依然不知得一子所安排的那名领军之将究竟是何方神圣,甚至连言思道也认定其本领尚在孙将军之上。眼见得一子双眼紧闭,方才又声称休要再去烦他,她更不想去问言思道,最后只得默不作声,将疑问憋在肚子里。
话说众人如今身在的这片树林方圆三十多里,似这般大范围燃烧,其势一发不可收拾,少说也得烧上个三五天。谢贻香随众人躲在小山岗上,从黎明一直等到晌午,虽无性命之忧,也被四面八方的烈火烤得浑身乏力,再加上到处乱飞的火星和灰烬,身在其间,自是无比煎熬。好几名军士经受不住折腾,到后来都相继昏睡了过去。
不料午时一过,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转阴,变得暗沉起来,滚滚乌云当头笼罩。约莫未时前后,点点冷雨无声洒落,渐渐地越来越密,终于酝酿成一场通透的秋雨落下,滋润着整片燃烧的树林;不过小半个时辰,小山岗上的酷热感便已尽消。这一幕看得谢贻香和众军士目瞪口呆,但看一旁的得一子和言思道,一个继续闭目养神,一个神色自若地吞吐旱烟,显是早有预见。
这回不等谢贻香发问,言思道已笑问道:“雾过放晴,自然之象也,谢三小姐是否想问今日明明晴空万里,为何会突降这么一场秋雨?”谢贻香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言思道继续说道:“也罢,我给你三个答案,你看看哪个最合你心意。其一是我们这位鬼谷传人方才曾在暗中做法,用元神出窍请来了四海龙王,敕令他们持法器落下了这场雨;其二是道长早已料到此番夜生大雾之后,天象先晴后雨的异数,所以才选择在此时行事,约定三日为期一举破敌;其三则是青田先生的传人一直在暗中窥视,眼见我们被大火困于林间,便以《黄石天书》之术凭空生出这场秋雨,既是要助我们早日出林,也是要阻止这场大火往四周蔓延,酿成更大的灾祸。”
谢贻香狠狠瞪了他一眼,正待出言讥讽,却见得一子已经站起身来,一身漆黑色道袍被雨水淋湿,依然飘逸灵动,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编织。他用眼中灰白色的瞳孔眺望顾云城方向,冷冷说道:“是时候出发了。”
言思道当即笑道:“正是!类似清扫善后之类的破事,自然不敢劳烦道长再伤真元。接下来全歼江浙地界的倭寇,令其一百五十年内不敢入侵中原,从而兑现与青田先生的承诺,便由我来操持。”说罢,他便唤醒山岗上的十名军士当先开路,清理未熄灭的焦木和已焚尽的灰烬,好让众人往顾云城方向行进。要知道林间火势虽然剧烈,但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可谓天道流转,形成五行中水克火的自然之力,短时间内纵然不能将火尽面,但林中草木为雨淋透,火势也较之前小了七八成。
谢贻香挂念顾云城的战事,也随众军士一同开路,乱离红光所到之处,枯树焦木相继让路,倒也并不碍事,只需提防脚下灰烬里残余的火星即可。似这般缓步前行,待到天色黑尽,一行人终于平安离开整片树林,再往东南方向百余里,便是顾云城所在。
当下众人正要继续赶路,忽见前方黑暗中灯火光晃动,随即便有十多骑快马冒雨而来,定睛一看,领头之人竟是“天马山”的少寨主“阴阳双扇”范神通,先前曾扮作倭寇率领“朱雀”一队往北诱敌,此时却已换回了汉人装扮,后面则是十余名军士。
谢贻香不料他还活着,不禁喜出望外,脱口问道:“你没被烧……烧到?”范神通哈哈一笑,细声说道:“不劳谢三小姐挂怀,昨夜众兄弟依照道长妙计,在大雾中引得‘剑道小兵法’和‘甲贺忍术’两股倭寇自相残杀,最后各自躲在林中不敢动弹,我等便丢掉随行百姓,去往东西南北四处据点等候。待到寅时前后,果然如同道长所料,两百多名倭寇自顾云城方向飞奔而来,径直闯入浓雾密布的树林里,于是兄弟们便依照道长吩咐,一举点燃整片树林,来了个火烧东瀛猪,趁着火势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