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功这话一出,先竞月不禁眉头深锁,脱口问道:“皇帝赐婚?”
只见叶定功自饮一杯,缓缓说道:“皇帝既要重用于你,当然希望你能够成为他的‘自己人’,眼下他有意招你为驸马,自是在情理之中。如此一来,不但有了十七公主这位枕边人在你身旁照料,而且你跻身成为皇室中人,凡所思念,自当以皇室为重,方可获得皇帝真正的信任。所以对皇帝而言,这桩婚事无疑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却不知竞月老弟意下如何?”
先竞月默然半响,忽然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反问道:“我能拒绝?”叶定功不动声色,针锋相对道:“你以为呢?”
先竞月当即走回桌前,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伴随着冰镇的花雕入喉,他心神一凉,便已有了决断。
当下先竞月并不言语,只是微微摇头,便算是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对于先竞月这一答复,叶定功似乎一点也没感到惊讶,顿时抚掌笑道:“好!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间,自当凭真本事建功立业,又何必要去攀龙附凤,受什么公主的鸟气?哈哈,其实皇帝也深知你的脾气,所以此番虽然有意赐婚,却也担心被你当众拒绝,弄得大家脸上难堪,这才让老哥先来探探你的口风。既然你无心迎娶这位十七公主,那我择日回禀皇帝便是。”
说罢,叶定功便请先竞月坐下继续喝酒,紧接着话锋一转,又笑道:“皇帝的公主我们自是伺候不了,但正所谓修身齐家者,方可治国平天下,以老弟这般年纪,也是时候成家立业才是。说来也巧,前些日子丞相大人找我闲谈,无意间说起他家中有一小女待字闺中,不但知书达理,更兼沉鱼落雁之貌,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佳人。只可惜寻遍这金陵城里的王孙公子,竟无一人能入这位宁小姐的法眼……”
先竞月听到这里,不由地心中一凛,默默凝视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话说当今丞相宁慕曹,本是昔日跟随皇帝打下江山的开国元勋之一,这才能够身居相位。然而皇帝的薄情寡恩世人皆知,这位宁丞相亦是心知肚明,为了保全自身,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暗地里拉帮结派,与朝中大半官员约为同盟,誓要共同进退。
如此一来,皇帝若想除掉这位宁丞相,便等同于要与大半个朝廷为敌,只能投鼠忌器、隐忍不发。所以在青田先生和谢封轩这一干功臣相继遇害后,这位宁丞相却依然可以身居要职,在朝中屹立不倒,便是源于此理。
然而尽管如此,皇帝与宁丞相之间已然势成水火,终将会有决裂的一日。叶定功身为亲军都尉府的总指挥使,几乎已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于情于理也该站在皇帝这边,又怎能在私底下去和宁丞相结交?而且听他这番话的言下之意,竟是还想替这位宁丞相说媒,要将他家的女儿许配给自己?
果然,只听叶定功已继续说道:“……其实宁丞相一直都对老弟你极是敬仰,只是平日里没有结交的由头,又生怕皇帝多心,这才显得生分了。若是能与你这位亲军都尉府的副指挥使联姻,他自是求之不得,所以老弟若是对这位才貌双全的宁家小姐有兴趣,这门亲事便包在老哥身上如何?”
先竞月当即说道:“大人若是有意试探,大可不必。”只见叶定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问道:“倘若并非试探,又当如何?”
先竞月一时摸不透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用意,更不想卷入朝局里的纷争。他略一思索,当即抱拳说道:“属下告辞。”话一出口,他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谁知叶定功微胖的身形突然一动,整个人已抢先一步拦在厅堂门口。只听他缓缓笑道:“竞月老弟,如今你我虽已身居要职,但终究只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罢了,生死荣辱全在执棋之人的手中。所以究竟是当白子还是黑子、是当皇帝的棋子还是当宁慕曹的棋子,眼下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倘若你迟迟不肯站队,选定自己的阵营,那么到头来只怕双方都将容不得你……”
说到这里,他已收起了笑容,沉声说道:“今晚老哥便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我共事多年,也算兄弟一场,无论你选择哪方,我叶某人定会与你共同进退;但前提是你必须做出选择,而且就在今夜!不管是皇帝的十七公主还是宁慕曹的女儿,你总要娶一个回家,这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倘若你都不肯娶,那便是把双方都给得罪了,你叫我如何去向他们解释?”
先竞月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叶定功今夜约谈自己的用意,原来竟是要自己在皇帝和宁丞相双方之间做出选择;而这一所谓的选择,便是要自己与他们其中的一方结亲。当下他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大人见谅,我两个都不娶。”
听到这话,叶定功的脸色终于有些变色。他深知自己这位下属的脾气,既然话已出口,那便是绝无商量的余地。他不禁问道:“难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个谢家三小姐?”
先竞月摇头说道:“与她无关。”顿了一顿,又补充说道:“属下还要前往台州府一行,就此别过。烦请大人回禀皇帝和宁丞相,先竞月尚无成亲之念。”
叶定功顿时深吸一口长气,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