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将军这话,吕师爷顿时吓了一大跳,说道:“将军,那吐蕃使者的来意非同小可,若是就此放人,让他们双方沆瀣一气,岂不是……”陆将军不等他把话说完,已沉声说道:“瘟疫不除,玉门关覆灭在即,还谈什么抵御外敌?只要众军士得以治愈,再有充足的粮草,莫说是别失八里或者吐蕃来犯,即便是西域诸国联军来攻,甚至是前朝异族那纵横天下的骑兵再世,又能怎样?当年仅凭锄头柴刀,我辈尚且能够打下整个江山,而今有兵有将,还有这固若金汤的玉门关城墙,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他便令人下去吩咐那两个刚服过药的军士,要他们前往右边军营将那个吐蕃使臣带到城门口的空地上,又向哥舒王子缓缓说道:“以阁下的聪明才智,若是没有十足把握,自然不会亲自前来。所以末将若是对阁下动粗,强行索要这批粮食和药材,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既然如此,陆某人今夜便算是赌上一把,若是赌赢了,不但能解救玉门关众将士的性命,还能交到一个以命相托的好朋友;若是赌输了,大不了便是一死,和玉门关眼下的局面也并没无区别。”
哥舒王子微微一笑,当下也不多言,便请木老先生跑上一趟,叫他手下的众人将粮食和药材尽数运来,自己和阿伊则继续留在城墙上面。先竞月冷眼旁观,一直有些信不过眼前这个哥舒王子,如今看来,这哥舒王子之所以肯仗义相助,只怕不仅仅是为了促成自己和阿伊的婚事,甚至这一门所谓的亲事也只是个幌子罢了;而他真正的意图,则是要从陆将军手中救走这个吐蕃使臣。眼见陆将军如此轻易的便答应下来,先竞月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自己到底不是军中之人,倒也不必多言。
如此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城墙下的军士便带来了一个儒生打扮的胡人,先竞月在城墙上遥遥望去,正是当夜从“阴山堂”门店里擒获的那个吐蕃使臣。只见这吐蕃使臣脚步轻浮,边走边咳,显然也被瘟疫感染,已经病入膏肓了。陆将军便请哥舒王子下去验明正身,哥舒王子却摇头说道:“小王信得过陆将军,倒也不必查验。”说着,一支队伍已沿着街道往玉门关城门这边而来,正是哥舒王子的手下将粮食和药材运送过来,却只来了四十几个人,每人推着一辆装满麻袋的推车,那木老先生却不在当中。而城墙下聚集的几千军士眼看队伍来得近了,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冲上去前哄抢,哥舒王子的手下也不阻拦,当即丢下推车,尽数退避到一旁。
然而此番送来的粮食,都是小麦和稻米,众军士虽已饿得金星乱冒,一时却也无法食用。吕师爷连忙下到城墙上的石梯当中,大声喝止城墙下的军士,说能够治愈瘟疫的药材已经送到,只等随军郎中配药煎熬,叫所有军士不得哄抢,全部听从陆将军的调度,如此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终将城墙下的数千军士安抚下来。城墙上的陆将军见推车上的粮食大都已被军士们撕开,洒落了一地的小麦和稻米,显然都是货真价实,便点了两名随军郎中出列,叫他们去城墙下查验推车上的药材。
话说陆将军之所以率领未染病的军士在玉门关城墙上躲避,便是要和下面感染瘟疫的军士划清界限,以免让剩下的这些将士也感染上瘟疫。此时既已验证了木老先生的药方有用,随军郎中们也便不再担心,径直下去查验哥舒王子送来的药材。早在哥舒王子的队伍从嘉峪关出发之前,先竞月和李刘氏便已仔细检查过这批物资,虽然两人都不通医理,但也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不少人,都说这些药材的确便是“挂金灯”和“朝天子”。所以此刻运送到城墙下的这些粮食和药材,只要没被哥舒王子趁着方才那一会儿工夫调包,那么应当不会有假。
果然,两名随军郎中依次检查推车上的药材,随后便大声叫道:“错不了,车上全都是“挂金灯”和“朝天子”,合计共有四百多斤!玉门关有救了!玉门关有救了!”
话音落处,城墙下的数千军士也随之齐声欢呼,声音响彻于整个荒漠夜空,街道两旁的左右军营也被惊动,越来越多的染病军士便往城门这边聚拢过来。城墙上的陆将军也终于松下一口大气,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笑容,想不到自己一意孤行,说什么也要坚守玉门关,这才能苦苦支撑到今夜,到底还是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城墙下的所有军士兴奋之际,哥舒王子的手下已将那个吐蕃使臣带回他们的队伍里,随后又向城墙上的哥舒王子作了个手势。哥舒王子当即便对陆将军说道:“粮食和药材既已交付,小王自当功成身退,不敢多做叨饶。这便要将那个吐蕃使臣带走,还望将军能够成全。”陆将军略一抱拳,笑道:“玉门关瘟疫未除,不敢留客,还请哥舒王子自便。待到此间事了,末将定当与阁下把酒言欢!”
哥舒王子含笑点头,又向一旁的先竞月说道:“竞月公子一言九鼎,想必不会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先竞月心中虽有些不安,但眼见玉门关的驻军终于得救,到底还是心存感激,沉声说道:“大恩不言谢。答应哥舒王子的事,我自当照办。”
当下哥舒王子也不耽搁,招呼起身旁的阿伊沿石梯下城墙,那阿伊恋恋不舍地看了先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