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不弃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但谢贻香恼他先前只顾自己逃命,最后还是宁萃出手相助;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也能看出这位北平神捕的人品绝不值得托付。当下谢贻香便摇了摇头,说道:“眼下我们三人仍在地底深处,而且前路未卜。正所谓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又何必在此时内讧?再说你我追查‘撕脸魔’的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将她缉拿归案,等离开此地再说不迟。”
眼见谢贻香这般态度,商不弃心中恼怒,却也不好与她翻脸,只得“呸”了一声,还是当先领路,往对面那条走道中行去。宁萃和谢贻香依次跟在他身后,约莫走出一顿饭的工夫,前方走道已变作往上的石梯,上到二十多阶后,是一个丈许见方的小平台,石梯随即折返,朝相反的方向继续往上延伸,二十多阶后又再次折返,分明是一套呈“之”字形设计的石梯;而这整个石梯走道,就好比是竖立着的一个空心长盒子,盒子当中是交替往上的石梯。
三人便只管沿石梯而上,沿途也没遇见什么危险,约莫爬了大半个时辰,谢贻香湿透的衣衫早已被内力烘干,脚下的石梯却依然无穷无尽,也不知到底还有多长。到后来三人都爬得有些喘息,只得在一出平台停下来歇息,商不弃更是骂道:“看来我猜得不错,如此长的石梯走道,可见这座‘苏里唐峰’里的密道果然是要通往山顶。之前在外面看整座山峰,约莫有百丈高低,我们经山脚下的墓穴和‘机关龙’先后下到地底深处,再沿石梯而上,算起来好歹已经上行了一半的路程,此处应该已在整座‘苏里唐峰’的半山腰。”
谢贻香不愿理他,便向宁萃盘问言思道的事,证实她之前提起的“化身千万,迷惑人心”。宁萃不禁笑道:“妹妹,你既然一心要将那个人缉拿归案,如何竟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好比是江湖里常见的催眠术,被催眠者一旦中招,便会神智失常,甚至还会认为自己是一只猫、一条狗。而那个人的手段还要高明一些,不但能给被催眠者彻底洗脑,而且还能将他自己的记忆、经历、想法和智慧等等,有选择地一一灌输到被催眠者的脑海里。如此一来,被催眠者便会完全迷失自我,甚至将自己当作了他,从而成为他的一个‘化身’。”
谢贻香沉默不语,倘若宁萃所言非虚,那么整件事情便能解释得通了。当日自己为了寻访朝廷失窃的军饷,离开岳阳城去往鄱阳湖,随后身上便出现了一连串的异常,几次三番在梦里见到言思道,就连自己悟出的“融香诀”也是源自梦中言思道的指点。若是所料不差,定是在自己前往鄱阳湖的路上,曾经落入了言思道手里,继而被他的妖术催眠,让自己成为他的一个“化身”,而且还被抹去了这一段记忆。而言思道这么做的目的,便要利用自己的身体进入鄱阳湖那个阴间家族的“万木逢春”,好让他的神识出现在对方的梦境之中,一举破去天祖父的“太虚一梦”,从而彻底摧毁整个“长生不死”的阴间家族。
至于当日和武林盟主闻天听一同现身的那个言思道,当场命丧于大芮曾祖父“道法佛光”的神通下,当然也是言思道的一个“化身”而已;而谢贻香这个“化身”幸好得到海一粟“七星定魄阵”的庇佑,才能暂时保住心智。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又在毕府遇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小道士得一子,最终彻底化解掉脑海里言思道的“魂魄”,反倒令谢贻香因祸得福,将言思道灌输给她的记忆和智慧化为己用。
可是照此推测下去,整件事却是越想越令人感到恐怖。从表面上来看,言思道能以类似催眠术的手段将别人变成他的“化身”,本身就已经骇人听闻;再往深处细想,言思道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么谢贻香之前遇见的言思道,每次都是以不同的形象出现,说不定那些都只是言思道的“化身”,根本就不是言思道的“真身”?而所谓的言思道“真身”,或许也只是别人的一个“化身”而已,乃是由张思道、李思道的“真身”催眠旁人,这才有了如今的言思道?
想到这里,谢贻香已是浑身发冷。正如宁萃先前在走道里说过的一句话:“人终有一死,但人的思想却可以不死不灭;而思想,永远不会被杀死。”照这个思路追本溯源,所谓的“言思道”究竟从何而来,其“真身”又是源自于何人、何处、何时?他既然能将别人变成自己的“化身”,也便意味着可以将自己的思想无穷无尽地复制到别人脑海中,从而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言思道的思想存活一千年、一万年?
一时间,谢贻香只觉万念俱灰,相比起来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什么“十年后天下第一人”,在言思道面前岂不都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因为言思道拥有这样的本事,便等同于不死不灭,甚至已经等同于“神”一般的存在?
话说商不弃对言思道的事却是一无所知,此时身在石梯走道里,更无心却听这两个小丫头胡扯。算来已经歇息了小半个时辰,他便站起身来,招呼道:“可以走了!”宁萃见谢贻香有些失魂落魄,担心吓坏了她,又笑道:“妹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要知道人皆有私心,假如我有办法能让你变成第二个我,我却未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