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不弃见众人听得有些迷茫,顿时傲然一笑,说道:“所谓‘画像’,便是依据已有的线索,勾勒出作案者的性别、年纪、身高、相貌、性格以及行为,再将自己带入作案者的内心,模拟出作案者的一举一动,由此还原整个案情。而这整个过程,就好比是替作案者画了一张肖像,却又不仅是画像,更是画骨、画心、画魂。相比起来,‘推理’终究只是破案者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摩作案者,从根本上忽略了人性的差异;而‘画像’则是令破案者与同作案者合二为一,用作案者的思维来参悟全局。以此为之,可谓是无案不破、无往不利。然而放眼当今天下,能达此境界者便只有我与施天翔二人,旁人若想依样画葫芦,到头来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贻笑于大方之家。”
听到这里,谢贻香自然也回想起了天牢深处的“雨夜人屠”施天翔。当年为了侦破撕脸魔一案,庄浩明便是叫她去天牢求教于施天翔,还说那施天翔是个奇人,非但精通杀人之术,心思更是缜密,擅长举一反三。一些毫不相干的旁枝末节,只要到了施天翔手里,便能串联起来还原事情本末,甚至参悟透凶手内心,勾勒出凶手大致的形貌;这倒是和商不弃所谓的第四重“画像”境界极为相似。只可惜那施天翔早已被言思道害死,谢贻香当年那次天牢之行非但无功而返,到最后甚至还鬼使神差地放了言思道这个魔王。虽这些只是两三年前的事,但谢贻香此时记起,却已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那岳大姐已忍不住开口问道:“商神捕所谓的‘画像’境界,在下虽然是初次听说,但也大致听明白了,当真令人大开眼界、受益匪浅。可是眼下峨眉山上这一连串的失踪案,我们对凶手却是一无所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线索,不知商神捕又是依据什么来替凶手画像?”商不弃听她发问,却将怪眼兀自一翻,冷冷说道:“我几时说过要给凶手画像?”
耳听商不弃否定,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北平神捕方才滔滔不绝地讲诉了一大堆,便是在说破案的四重境界,自吹自擂他的“画像”手段,可此刻为何又说自己并未给峨眉山上的凶手画像?只听先竞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冷冷说道:“人命关天,容不得丝毫耽搁。商捕头既然声称已经破案,那便赶紧说出来。”话音落处,一阵刺骨的寒意已从在场众人心底升起,当中稍有见识之人,立即知道这便是杀气。
那商不弃显然是有些惧怕这位“十年后天下第一人”,不禁小声嘀咕了两句,这才终于说道:“峨眉山上的这桩怪案,我的确没办法替凶手画像。但同样的道理,我却能替那些失踪的游人画像。”
当下商不弃便娓娓道来。原来当日他被宁萃所激,只说要他来侦破峨眉山上的一桩怪案,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交代,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峨眉山上究竟出了什么案子。幸好商不弃刚到峨眉山不久,便撞见汉口徐姓富商的人正在山上大肆寻找徐六公子下落,商不弃当即留了个心眼,寻思宁萃和他约定的怪案,或许便是指此事;倘若果真如此,那么徐六公子的失踪,自然也不是一桩普普通通的失踪案。
由于这一切只是商不弃的猜想,倒也不便惊动当地官府,他便在暗中潜入峨眉山镇的衙门查探,先岳大姐一步看到这些失踪游人的卷宗,从而得出和岳大姐一样的结论,认定徐六公子失踪案的背后,乃是一桩有预谋的连环失踪案,而失踪的对象,则皆是从外地来峨眉山上游玩的孤身游人。而那时的岳大姐,却还没被嘉州府府尹调派过来侦办此案。
面对这一连串没脑没脑的失踪案,商不弃纵然自封为“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捕”,一样毫无头绪,也无法替凶手画像。而且依照卷宗上的记录,外地孤身游人在峨眉山上的失踪,分明从百年之前便已开始,若说是寻常凶手连环作案,又怎么可能持续了上百年体力也不衰竭?商不弃和岳大姐的看法一样,当时便认定这些遇害的游人除了“外地”和“孤身”两个特征以外,一定还存在其它什么共同点,例如他们都曾去过山上的某地,都曾在山上做过某事。既然现有的线索不足以替凶手画像,那何不给这些失踪的游人画像,还原他们游玩峨眉山的经过,从而找出他们行为上的共同点?
话说这位“恶人磨”商不弃,素来痴迷于破案一道,虽然此行的起因是要缉拿“撕脸魔”归案,谁知宁萃没能捉到,还被对方激来了峨眉山。既然已经开始调查峨眉山上的折转怪案,商不弃也便心无旁骛地投身其中,立刻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他先去了一趟汉口,到那徐姓富商的家里亮明身份,了解到徐六公子生平的一切,从而替徐六公子画像,用心揣摩徐六公子的行为。然后他便将自己当作徐六公子,孤身上峨眉山游玩了一趟,将其中的登山路线、途径景点和所遇人事全部记录下来。而商不弃的这一趟试探自然是全身而退,正如他先前的推断,因为徐六公子的失踪已然引起旁人注目,为求稳妥,凶手短期内绝不可能再动手害人。
然而单凭徐六公子一人的行为,还远不足以堪破此中玄机,商不弃自然也早有准备。他在去汉口之前,便已从先前所见的失踪案卷宗里,挑选出了六个籍贯在汉口一带的失踪者,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