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天高云淡,岳阳楼上。
楼外是八百里浩浩汤汤的洞庭湖,楼内是一言不发的庄浩明。他沉着脸当中而坐,身后依次是程撼天、贾梦潮和谢贻香三人。
就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这岳阳楼中竟然聚集了两百余名江湖中人,将这座三层高的楼阁挤得水泄不通,弄得附近的游人都不敢接近,纷纷避而远之。
刑捕房四人此刻正坐在岳阳楼中的第三层,这一层勉强容纳了五十来个人,拥挤着在四周靠墙站立,昨夜打过照面的白衣剑客、裘皮汉子、如皋三魔、雷霆叟一干人都在其中。庄浩明放眼望去,到场的众人中,只怕仅有一小半是和自己有过节的,而大数却是抱着“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的心态来凑热闹的,不禁微微冷笑。
庄浩明众人的对面是五张铺着红色锦缎的长椅,依次坐着四男一女。江海帮帮主李惟遥身为此次约会的主人,自然身在其间,却坐在了第二张椅子上,为首的却是个满脸白胡渣的老和尚。眼见这老和尚那身袈裟如血一般殷红,谢贻香立刻认出他是隔壁九华山的了命禅师。
李惟遥居然请来了这个满手血腥的老和尚,还让他坐在了首席,看来今日势必将有一场恶斗。至于座位上另外的三个人谢贻香倒不认识,但见他们一个是脸带油光的中年胖子,一直抽着旱烟,看起来像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一个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脸上却露出一丝害羞的神色,言行举止仿佛是个深闺女眷;最后则是一个彩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三十不到,脸上略施脂粉,容貌倒也甚是漂亮,一直面含微笑。
眼见日光洒落,当头照耀着岳阳楼,已是午时之刻,对面那个脸带油光的中年人便轻咳了一声,微笑着站起身来。人群中立刻便有人小声说道:“这位是岳阳松萃楼的唐老板,师出黄山派,一身‘春秋正气’名震江南,乃是李帮主今日找来的公证人之一。”
那唐老板嘴里咬着一支纯金的烟杆,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庄大人,小弟与你并无恩怨,今日只是受了朋友之托,这才现身于此,给双方做个见证。无论今日之事结果如何,还望您老莫要怪罪小弟。”
庄浩明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唐老板也不以为意,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又说道:“方才小弟粗略点算了一番,今日到此的群豪中,合计共有六十三人与庄大人有旧,定要向你讨个说法。对此不知庄大人有什么提议?”
庄浩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答道:“想我庄某人吃着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一心只想保家卫国,为天下百姓谋点福祉。却想不到结下了这许多梁子,甚至还有人借此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当真是好笑得紧。”
他这话出口,在场站着的那些人顿时一片哗然,纷纷破口大骂起来。唐老板哈哈一笑,压下众人议论的声音,说道:“庄大人莫要拿小弟来发火。小弟读书不多,平生只认得黄白之物,更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今日小弟既然收了别人的钱,就要照足了道上的规矩,办好这场岳阳楼之宴,可不能在江湖上留下了什么口实。”
他这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众人立刻便知道他是收了江海帮帮主李惟遥的钱,所以才来主持今日之事。要知道自从江海帮雄霸一方的前任帮主被朝廷诛杀后,李惟遥便秉承父业,统领着整个江海帮。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朝廷重修盟约,使整个江海帮成为了朝廷的一股江湖势力,双方和睦共处。然而那杀父之仇终究不共戴天,李惟遥便一直咬定下手捉人的庄浩明,视之为杀父仇人。如今这庄浩明既然离开了京城的庇佑,他当然是不肯错过这天赐良机了。
眼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李惟遥便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庄总捕头,你我之间一切的恩怨,今日便在这岳阳楼上做个了断。如今了断的地方我已经选好了,你打算如何来了断此事?”
庄浩明听他说得直截了当,当下也不拐弯抹角。他冷眼扫视着在场众人,笑道:“李帮主此问未免多此一举了。既然你今天叫了这么多朋友前来,那便只管上来车轮战我这个老头,我若皱一皱眉头,便不是好汉。”
楼上众人听了他这番话,顿时又沸腾起来。程憾天见庄浩明一再激怒于众人,急忙说道:“既然今日是按照江湖规矩了解仇怨,大家便在手下见个真章,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我们这边四个人,除去这位谢姑娘,我们三个男的都出手,与你们的人来场一对一的公平比试,双方以三局两胜判输赢。若是我们输了,那便任随你们处置。”
唐老板见李惟遥微微点头,便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左右都要在手下见真章,那便依了这位兄台所言。双方各出三人比试三场,三局两胜。其间胜负在人,生死由天。”
程撼天想不到对方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可见早已将自己一行人看作了笼中之鸟,心中不禁一沉。只听庄浩明淡淡地问道:“若是我方胜出,又当如何?”
唐老板哈哈一笑,说道:“今日之事既然由小弟这个生意人主持,那自然是童叟无欺,公平公正。既然庄大人前来湖广是为朝廷的公干,若是今日你们胜出,那么在场众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