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之夜,皇城之前,那五千禁军已齐聚于广场,手持火把碎步上前,放眼望去,犹如一片火海顺风蔓延而来。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支五千人的队伍,竟没有一人说出一句废话,发出一丝杂音,行进之间,只闻“沙沙沙”的细微声,如虫鸣,如蛇行。
谢封轩面色如常,面对这五千禁军朝自己涌来,他缓缓踏上两步,陡然提气大喝道:“全都给我站住了!”
他这一声大喝运上了真力,话音一出,深夜里回声不绝,胜似惊雷炸裂,那五千禁军手中的火把几乎同时变得一暗;当先而行的十几名禁军只觉脑中一沉,重心顿失,居然摔倒在地上。一时间,众禁军被他的声势所震,不由地越行越慢,竟然在皇城之前五十步外停下了脚步。每个军士的脸上都是惊恐之色,有些害怕地凝视着谢封轩,仍然没有一人发出丝毫声响。
月光映照着谢封轩那张清瘦如斧劈、如刀削的脸,再从他那一双极冷的眼睛里反射出来。禁军队伍里终于有名军士忍不住开口,叫了声:“大将军!”
谢封轩冷冷瞥了那名军士一眼,淡淡地说道:“丁狗子,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还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兵。”
那名军士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向谢封轩躬身参拜起来,嘴里说道:“属下拜见大将军。”听他这么一喊,那禁军队伍里顿时又有近百个军士齐声喊道:“属下拜见大将军!”
谢封轩将眼光依次扫过这些军士,喃喃念道:“旺财,陈胖子,色芋头,虫子,刃儿……很好,你们大半夜来这里,要做什么?”
被他念到名字那些军士心中皆是一震,情不自禁地退开几步,接着就有上百人动摇。躁动中,那五千禁军居然全部往后挪,退出了近一丈之地。谢封轩借机大喝道:“亏你们当了这么多年兵,可曾想过为什么直到今日,你们依然是受人摆布的小兵?”顿了一顿,他一字一句地喝道:“因为你们不动脑子。你们可知道这是在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此话一出,原本悄然无声地禁军顿时哗然,好多人低声私语起来。正混乱之间,队伍忽然往两旁避开,从中分出一条道来。一匹高头大马自队伍里缓缓走出,马上之人黑色盔甲,方脸微须,正是这五千禁军的统领韩锋。
只见韩锋抬手止住众军的退势,策马上前,向五十步开外的谢封轩拱手说道:“大将军安好。卑职甲胄在身,请恕失礼之罪。”
谢封轩冷笑道:“韩锋,那夜我饶你不死,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率众造反。看来你这人非但不要脸,连命都不打算要了。”
那韩锋也不动怒,在马上扬声说道:“昏君无道,残害功臣,遥想大将军当年,南战肃清中原,北伐荡平蛮夷,今日这大好河山皆是出自你手,可如今你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名号罢了,封王封侯的尽是那帮好吃懒做的皇子皇孙。甚至即便如此,那昏君还不肯安心,硬是将你统领的军马分散于东海西域、南疆北塞,只讲你孤身一人软禁在京。还请大将军恕我直言,只怕不久之后,皇帝便要让你步毕无宗和青田先生的后尘了。”
这韩锋本是两军交战的说客出身,是以口才极好,此番侃侃道来,更是轻车熟路。只听他继续说道:“没错,今夜我们此举,就是要造反了。不过说起来倒是要多谢那昏君,如今离京城最近的一支军马,也是两千里外的恒王,根本来不及回京,等他赶回来时,这金陵城早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试问大将军你孤身一人,又何苦要与我这数千禁军为敌?只怕过了今晚,要被株连九族的是你谢封轩!”
谢封轩大笑道:“凡事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倒是直言不讳,承认自己是在造反。更何况螳螂之后必有黄雀,你既然知道恒王那三万铁骑就在附近,居然还敢起兵作乱,当真是愚蠢得紧。莫非你在京城这么些年,还没听说过恒王?纵然皇帝健在,他也是不甘寂寞。似你们这帮跳梁小丑,即便真能谋朝篡位,恒王必然会名正言顺地兵指京城,以恢复我朝正统为由,掀起烽烟战火。到那时,你们又能有几天安稳日子过?”
只见韩锋仰天长笑,带开话题说道:“世人都说大将军戎马半生,杀戮极重,以致夜不能寐,只得寻花问柳于秦淮河畔,寄一时之情,然而我韩某人却是再明白不过了。大将军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你害怕想起当年那些战争,而是在你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战争。你无法得偿所愿,所以这才消沉于斯。哈哈,只怕当今这天底下,不甘寂寞的不是恒王,而是大将军你!”
这话一出,谢封轩不禁脸色微变。韩锋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到谢封轩心里去了,急忙乘胜追击,说道:“今夜若能得大将军的相助,恒王又算什么?大将军何不重披铁衣,再持宝剑,以这天下为棋盘,再来战上一局?小弟可以保证,待到功成之日,大将军你所能得到的,必定胜过你现有的百倍。”
却见谢封轩哈哈大笑起来,拍手赞道:“说得好!久闻韩统领能言善辩,仅凭一张嘴便可挑得天下大乱,果然名不虚传。此刻听你一席话,连谢某人也要将你引为知己了。”韩锋微微一笑,恩威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