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行走,两个人都有尿意,也不知道是出于害怕黑的仿佛有实质感的公共厕所还是害怕吵醒厕所附近的人家。她们两选择了在院子的角落解决。
走到那里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已经有人占领了。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低着头背对着两人,看样子也是在解决生理问题。或许是脚步声惊动了他,男人缓缓的转过身来,两个小姑娘惊恐的压抑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都回流到胸腔,绷紧着,恐惧着。
那个男人,他没有头。
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竟然渐渐虚化,脖颈处狰狞的断面也渐渐看不清楚,顷刻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两个小姑娘终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剧烈的心跳好像还在刚刚,却已缓缓平复。她妈妈还没缓过神来时,就听见她泼辣的女伴对着男人刚刚站立的地方就是一口唾沫混杂着浓痰。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着很多难听的话。她听清后有些害怕,就拉住了女伴,阻止了她剩下的辱骂。
经历了这事后两人都没有心情了,可是生理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匆匆了事以后就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还是周末,不知怎的,她妈妈一觉睡到了下午才起床,这对于她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起床洗漱后,她就听到了一件让她至今想起来都害怕到瑟瑟发抖的事情,以至于脸都要恐惧到扭曲,整整如影随形了她四十多年。
她的女伴从早上骑自行车出门给家里人买东西,在路上骑行的好好的,突然摔倒头给碾压到大货车的车轮下面去了,当场死亡。
据说她死的时候,身体完整,唯有她的整个头都给压扁烂掉了,只剩下一个身体,和昨夜她们遇到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妈妈同她们说起这件事时,听我姐姐说,那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饱含恐惧的脸,绝不似作假。她妈妈警告说:这世上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放尊敬为好。
那天下午我回家时,背脊都是冰凉的。荒郊野岭。
妈的。鬼三八骂一声,往地上吐痰,忽然想起来自己是鬼,没痰可吐,于是就呸了一声。鬼三八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编号,那么靠前的数字,可见他算是有一定年代的鬼了。很多年前他就开始在地府当差,哪怕最近地府业绩不景气,裁员还裁不到他头上。
但是日子也不好过。
他在这片地方来来回回已经半个月,这里孤坟很多,偶尔有些人被抛尸在这里,所以鬼流量还算可以,但是硬是谈不下来一个客户,传单都没有发出去多少。鬼三八手上揽了一叠传单,上面印着几个大字,奢华地府,养死圣地,野鬼的价格,天仙的享受。口号有点夸张,但是没办法,不夸张怎么吸引客户。
妈的。鬼三八又骂了一声,他这个月的KPI又要惨不忍睹了,月底恐怕只能拿到保底冥币,但是因为地府运营状况日益恶劣,保底冥币也越来越少了,这真是见鬼。
鬼三八正为惨淡的生活生着气,东边幽幽地飘来一个白衣的鬼差。鬼三八仔细看,不认识,再看,才认出来。
鬼五六,兄弟,是你吗。
那边的鬼差点点头。
兄弟,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鬼三八吃惊道。
可不是么,那鬼五六披着一件白幡样的长袍子,身体就像晾衣服的竹竿,脸更是瘦得要透明了。这家伙以前不是饱死鬼吗。
别提了,兄弟。鬼五六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的,同行竞争太激烈,好几个月没有吃饱饭了。鬼五六说。
鬼三八给他看自己手里没发出去的一叠传单。鬼五六给他投去理解的一瞥,然后愤愤说。
就在刚才,老子刚刚碰见一个到处飘的女鬼,好说歹说,终于说服她住咱们地府。一笔提成眼看要到手了。没想到从旁边跑出一个大胡子鬼差,硬要去拉那个女鬼。
其他公司的啊。鬼三八说。就算是竞争,这样强行抢客也太过分了。
你就让客户被他抢走了?
哪能啊。鬼五六狠狠说。我拉着那女鬼的裙带往回扯,那边的大胡子鬼差硬说这女鬼生前出门不带面纱,死后应该下火狱。我骂了他几句,娘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把西瓜刀就砍。还好我最近饿瘦了,比以前飘得快。
鬼三八一呆,这是哪家公司的鬼差,也忒霸道,居然拿刀砍同行,完全可以到天上告他们。又一想,得了吧,天上也正闹着呢,那么多神仙在相互竞争。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还有什么帝释天,上帝,宙斯,阿拉,卡门斯普,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大神,掐来掐去,哪有时间来管阴间的秩序。
鬼三八摇摇头,狠叹口气,说。我也接连领两个月保底了,先前还想努把力,从鬼差升职到无常来着,想着能够主动上门等客户死掉后再谈单,业绩总会好一些。
鬼五六撇撇嘴,笑说。得了吧,你以为做无常日子就好过了?
鬼三八饿的有点发昏,把传单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上去,继续听鬼五六讲。
白无常,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