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隐没有毁玄隐灯,而是缓步向她走来。
画心松了一口气,略略宽慰,心想:他对她还是念着旧情的。
他到底是心疼了吧?
他会来抱她吗?
她好疼,好冷,还好恨……
然,下一瞬,他冷冷地,毫不留情地,停在她面前,将淬了化神水的尖刃深深刺入她心口时,她才知道,他不是来抱她的,他是来杀她的。
桃心儿扎了她那么多刀,却没有这一刀准,也没有这一刀狠。
她浑身上下成百上千的伤口,也都不及这一刀疼,疼得她简直痛不欲生。
刀锋没入心口的那一瞬,时间被拉得无线漫长,“书逸”的脸在层层血雾里模糊得像一个噩梦,狰狞如鬼。
她终于明白,物是人已非,眼前人并非心上人,那个对她惜之如命的君逸死了,死在万年前的月神山之战里。
书逸不过是她偷来的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他将对她的所有宠爱都收走,剩她一个,狼狈得一无所有。
眼泪在眼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的泪和着血水,一滴滴倒流回心底,带着沁人的凉意,令她遍体生寒。
她缓缓垂下眼睫。
他要她死,那她就把命给他吧。
一命还一命。
从此,各不相欠了。
画心猛地倾身,伸手抱了抱眼前的男人,将刀锋尽数没入心口,加深了那道刀痕。
淋漓的鲜血顺着心口蜿蜒而下,将所有的前尘旧爱一层层覆盖,掩埋。
从此山长水阔,天高地远,眼前这个曾刻在她心尖上的男人,便和她再没关系了。
是他亲自,一刀一刀,将他自己从她心口剜出来的。
“君逸,我想你了……”君隐听到她拼尽全力贴近他耳畔喃喃低语,心头狠狠一颤,虽然不是说给他听的情话,却令他几乎要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抱她,却在那一刹,又被她狠狠推开了。
擎着最后一口气,画心猛地夺回玄隐灯,踉跄着后退,赤红的眼盯着他笑的凄厉,笑得发狂,笑的竭嘶底里,“你不是他!你不是君逸,我的阿逸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见画心一步步向着门口退去,桃心儿知道她想逃,可桃心儿怕她,怕被她一个将死之人拖着同归于尽,于是煽动众人道,“快拦住这个妖女,别让她跑了!”
亲眼见到被捅了一刀又一刀却还不死的画心,众人几乎将她和妖魔划了等号。不由又惊又惧,谁也不敢上前。
有个别不怕死的,蠢蠢欲动的,也被从头至尾都冷眼旁观的月行云及地灭用眼神制止了。
地灭甚至有意无意地看向天外,似在焦灼地等着谁来。
画心如鬼魅般一步步退到门口,人群避之不及,纷纷退让,日光倾照进来。
她抬眼便看见,光影的那一头,她曾经的战神,长身而立,日光镀在他眉间眼上,令他周身散着万丈光芒。
可她如今,恨极了这光芒万丈将她灼伤,正如当初,她爱极了这万丈光芒将她照亮。
原来,爱恨真的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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