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画心离去的背影,和光同尘单衣立风雪,立得一身孤寒料峭。寒风卷着雪花落在他身上,许久他才掩了门回房。
自画心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和光同尘的卧室后,和光同尘便一直睡在禅房,屋里烛火未灭,和光同尘和衣躺下,已知今夜注定辗转难眠。
和光同尘心中一遍一遍思谋,意欲盘算周全,却发现,盘算来盘算去,却始终盘算不准画心的心思。
画心离了禅房,一时也是心思百转,她欲将明日之事安排妥当,便转身去客房找了羽兮。
羽兮与青音看着年岁差不多大,又脾性相合,画心远远便听见屋内有喧闹之声传来。
“小音儿,你家师父不是神医么,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连累你每日都要替他熬上大半日的药,都没时间陪我出去玩了。”
画心方要推门,听到羽兮说和光同尘病的严重立即住了手,立在门口屏息凝听。
“师父他还不是为了替师祖解毒,师祖中的可是噬神之毒,须以师父的业火灵根为引,可师父的灵根已被封数年,如今日日强行破封引灵,自伤甚重,即便师父功力深厚,也渐渐不支,又怕被师祖发现,都是夜时才偷偷用药。”
“为何怕我姐姐知道?”
“怕师祖担心吧,不过我方才故意趁师祖在时将药送了过去,师父为师祖做了这么多,总要让师祖知道才是……”
不待青音说完,画心猛然转身,拔腿朝着禅房跑去,跑到禅房门口处,忽又停住。
雪色的花散在夜空里,铺撒了一地的素白,屋子里传来火盆迸裂出的噼啪声,檐角的莲灯被夜风卷的悬起,摇摇晃晃,透着浅浅红光。
画心本就生着七窍玲珑心。今日和光同尘说了那样的话,又默默为她做了这样的事,她怎会不懂和光同尘的心意?
既是懂了,她又来作甚?
他既已为她默默做了,她是要拂了他的心意当面指责他一番,还是要感念他的情意当面以身相许?
若是都不能,默默走了岂不是更好?
从此山长水阔,永不相见。
如此一想,画心越发坚定了明日行事的决心,不只是为了早日回城见到书逸,也是为了和光同尘不再为她费无用的心力。
画心默立一瞬,转身欲走,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屋里的灯光从掩开的门缝中倾泻出来,将和光同尘的身影投在画心脚下,画心脚步一顿,却迟迟不敢回身。
“怎么又回来了?”和光同尘从身后替画心拢了拢松开的大氅。
“你……还没睡。”画心头也不回地嗫嚅道,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他。
“嗯。”和光同尘亦低低一应。
四周陷入沉寂。
背对着他,画心心中那股熟悉之感越来越强烈,她怕自己随时会忍不住身陷其中,抬步欲走,和光同尘却扯住了她的半截衣袖,他掌心传来的温热,生生断了她逃跑的念头。
画心心中倏忽闪过书逸,挣扎着拂开和光同尘的手,侧了侧身子,笑道,“我既身为王妃,自然心怀的是天下,方才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明日你只管倾力去为青城城民解毒,至于粮食之事,我自会为你解决。”
画心昭昭的暗示,与他彻底划清了界限,和光同尘一听即明。
王妃王妃,她已是逸王之妻,他只能将所有不明的情愫深埋进骨子里。
他爱与不爱,她都会对那人痴心不改。
他喜与不喜,她都要与那人生死相依。
沉寂了半晌,和光同尘终于开口,“王妃慈悲为怀,贫僧感念在心,自当全力相助。”
画心回眸,勾唇一笑,笑意浅柔,和光同尘眸光微闪,清润如水般澄澈。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屋去了。”
“我送送你。”
“不过几步远,有何好送的。”画心笑着将和光同尘推回禅房,不由分说地替他掩了门,转身飘然而去。
和光同尘立在门内,抚着心口隐隐的刺痛,那里似曾有涟漪泛起,如今终又成了一片死寂。
辗转一番,画心依旧去寻了羽兮。
“羽兮,来我房里一趟。”画心隔着门冷冷吩咐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往主屋行去。
画心前脚刚进屋子,便听到身后一阵地脚步声。羽兮一进门便笑嘻嘻地揽着画心的胳臂问道,“**一刻值千金,姐姐这时候叫我作甚?”
“什么**一刻。”画心红着脸怒斥。
“今日姐姐不是陪那俏和尚乘舟游湖了么,后来还一起泡了温池……”
“何曾一起泡了温池!”画心当即打断了羽兮。
“怎么没有?否则姐姐雪颈上的吻痕又是哪里来的?”羽兮指着画心解开大氅露出的脖颈笑眯眯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姐夫的。”
画心闻声执着铜镜细细一瞧,果然脖颈上一道又一道细细密密深深浅浅地吻痕,画心不由面色赤红,想起方才与和光同尘在禅室里的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