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姑母!呜呜呜呜……”一见到赵妃,已经安静了一会的赢南便又惊天动地的哭喊起来,“芈玹杀我、芈玹杀我、芈玹杀我……”
她不认得芈霓是谁,只知道这些人全是芈玹的陪嫁,都是芈玹的侄娣。她们那么处心积虑的要毁掉自己的容貌,肯定是芈玹的唆使的缘故。
“罢了。”看着仍跪在身前的芈玹,赵妃挥袖。“回宫好好将养,或许今日能怀上大王子嗣。”
“唯。谢母后。玹儿告退。”为了那一刻的欢愉,芈玹宁愿被赵妃责罚,事情变成这种结果,她心中忽然想笑,开心的笑。她懂得赵妃在乎什么了。
若英宫内,心里满是笑意的芈玹还未下阶,赢南便冲出帐幕,扑到赵妃怀里呜呜哭泣。一千多里外的咸阳渭南,同样有人哭泣,然而哭泣的声音也嘶声喝问:
“秦王…赵政,你曾忘荆人之辱否?!”
烧成灰烬的太庙和正朝、已成废墟的咸阳城、三十多万斩去左脚的秦军士卒,还有战场上至今仍未收敛的秦军尸骸,每每想到这些,赵政都会愤怒落泪。带着哭声的嘶喊让他血脉迸张,他同样嘶喊道:“赵政,一刻、也弗敢…忘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问完,赵振站了片刻等心情平复才走入大室,要进入明堂时,等候在堂后斩了一只脚的赵高再度悲声喝问:“秦王赵政,你曾忘荆人之辱否?”
赵政再度驻足,大声答道:“赵政,须臾弗敢忘!”答完才穿过帷幕,进入明堂。
渭水两岸宫室尽毁,只剩下太社和燕朝,然而秦国并未因此影响视朝,昨日是赵政从雍城返回咸阳之日,今日他便在曲台宫燕朝视朝。
咸阳大火,烧死了不少官吏还有官吏的家眷,但在雍城发来的王命中,咸阳大火初是荆人侯谍趁乱放的火,而后才是墨者守城与敌俱焚,任何有言墨者纵火都是荆国侯谍或者国贼。昨日,赵政以国礼祭祀了战死的墨者和隶臣。
燕朝非视朝之地,重臣能立于明堂,其余官吏都在阶下。赵政还未出现,室内传来的两句喝问就让群臣振奋,唯有昌平君熊启等人心中忐忑。本希望秦楚两国能化解自怀王以来的仇恨,没想到两国的仇恨又深了一成。
视朝并无大事,无非是恢复国都的日常。房舍需要新建,官吏需要重选,这些都是琐事。视朝结束后,重臣齐聚的燕朝,才开始真正的商议国事。
“李信为何退兵?”赵政不是皮弁服仍是韦弁服,他怒目看向卫缭,责问原因。
“启禀大王:李信数日前曾上书一封,为韩人所截也。”李信撤出方城这么大动作,国尉府必然知晓。
“韩人?韩人已是寡人的子民,何以截军中驿骑?”赵政恼怒。他的思想中,黔首是顺服的,韩王在时,黔首就是韩人,现在韩国已被大秦所灭,那黔首就是秦人。既然秦人,就要遵守大秦的律法,岂能拦截军中驿骑?!
“大王,韩地近魏国,韩人多叛也。”卫缭侧看熊启,“此颍川郡郡守之责也。”
“大王,颍川郡乃新占之地,为筹军粮,战前又强征新黔首之粟……”
“征新黔首之粟又如何?”赵政瞪着熊启。他已不是以前那个赵政,现在凡是有楚国有关系的人或物,他都厌恶。“新黔首非大秦之民否?”
赵政语气激烈,与之前有很多的不同,熊启听出激烈中带着无穷的愤恨。然而颍川郡关乎李信四十万大军,若不强征颍川郡庶民的粟米,李信只有退兵。
“大王,新黔首确是我大秦之民,然夺其粟米,彼等无以为食,田中粟又未熟,彼等只能上山为贼。新占之地,理当怀柔,而不当……”
“放肆!”赵政厉喝。“堂堂丞相,竟为贼人开拓,你是想言我大秦乃暴秦否?!”
“臣不敢,臣不过以实论实。”熊启大惊。“臣只为大秦计,新占之地若不怀柔……”
“为大秦计,还是为大荆计?”赵政看着眼前的熊启,仿佛眼前站着的是熊荆。“食大秦之俸,效大荆之王,哈哈,哈哈哈哈……”
“大王?!臣何曾效大荆之王?臣何曾……”熊启惊慌而忐忑,双腿忍不住发抖。
“李斯!”赵政没有再笑,脸上再度冷漠。
“丞相熊启、昌文君熊梦,俱荆王之兄也。彼等以信鸽暗通荆王,出卖大秦,其罪当诛……”李斯出列大声说道。‘信鸽’二字直接让熊启瘫在了地上,与此事毫无关系的熊梦脸色也变得煞白,不明白曾是楚系的李斯为何不提前暗示通报。
“带走!”李斯说话的时候,赵政一直盯着熊启,见他听闻信鸽二字浑身巨震、瘫倒在地,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背叛让他愤怒,可熊启毕竟是陪伴他成长的嫡系近臣。他不敢问熊启为何背叛,他只想他立刻从眼前消失,再也不见。
一开朝,丞相就变成荆人侯谍,群臣情不自禁两股战战,一些平日里与丞相走得近的,强忍着才没有栽倒。熊启被甲士拖出燕朝后,赵政环视群臣,冷言道:“百里奚者,奴隶耳,入秦方为大夫。卫鞅者,竖子耳,入秦方为商君。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