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无恙否?”半个时辰不到,赵妃便急急赶至正寝,还未登阶,就问向阶下的寺人。
“禀太后,大王无恙也。”大王刚才气急跌倒,但仅仅是跌倒而已。长姜虽然召来了医尹,医尹诊断完就被大王挥退了。
“无恙?”赵妃看向身侧的王尹,王尹刚才急告大王心疾。听闻心疾赵妃就慌了神,丈夫就是因为心疾而死,儿子再心疾那还得了。
“禀太后,小臣只听……”王尹的解释已经跟不上了,赵妃急急升阶,在明堂里看到了儿子。
“拜见母后。”熊荆穿着一袭视朝的皮弁服,白衣素裳,安然无恙。
“大王……”赵妃走的太快,到了熊荆身前触碰到儿子,才最终放心。
见赵妃徐徐坐下,长姜和王尹由带着寺人宫女知趣的避退,但两人没有出寝,就在室外侯者,等候可能的召唤。
“孩儿无事,让母后担忧了。”看到赵妃熊荆心里发苦。
他刚才是被气的,十八位骑兵之将傻头傻脑要入秦去接芈玹,他们难道不知为了培养他们,自己花了多少心血,楚国又做出了多大的付出。骑兵是楚军的重器,重骑又是重器的精华,骑兵之将则两者的灵魂,他们可以牺牲,但绝不能牺牲在战场之外。
“荆儿,”赵妃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若真爱那芈玹,母后也不拦你,你可遣人去迎她,但不能自己去迎她。入楚以后,王后是王后,少夫人是少夫人,嫔妃是嫔妃。后宫的品级不能乱,更不能像、像……”赵妃这是妥协了,她总不能看着儿子心疾而死。“不能像外曾王父那般,太过宠爱于她。你要知……”
外曾王父就是赵武灵王,熊荆并不知道赵武灵王的故事,是以问道:“外曾王父如何?”
“外曾王父年少时也爱极了一位白狄女子,”赵妃声音低沉了下去。儿子此时的年龄与外曾王父即位时的年龄相仿,儿子即位时的凶险与外曾王父即位时一样,稍不慎就万劫不复。看到儿子她总是想起外曾王父,他必然会是一个伟大的君王,可惜伟大的君王自由自己的软肋。
“白狄女子?”熊荆不知道赵妃心里在想什么,只被她所说的事吸引。
“然。赵国多白狄人,中山国更多。”赵妃继续道。“外曾王父年少时喜欢的白狄女子是中山国人,中山国受齐国唆使,不时攻伐邯郸。外曾王父即位时与你此时年纪相仿,自不能娶敌国公卿女子。数年后女子死,外曾王父游大陵,梦见女子鼓琴而歌:‘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瀛!’外曾王父自此日夜思暮,数细言女子于臣。有上卿吴广献其女,遂为王后……”
“此女是瀛女否?”熊荆遥想片刻才问。见赵妃不答,他也笑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那吴广必然和魏王魏增一样,以芈玹的模样挑了一个女子出来献给自己。
“吴广之女曰吴娃。外曾王父宠吴娃,吴娃死,应其所求废嫡长子太子章,立吴娃之子何。后又怜废太子章,致废太子章欲弑君而立……”接下来的事赵妃不想再说下去,她转而道:“楚国亦有此事。先君成王年少多爱,立商臣,后欲废之,乱,弑成王。
荆儿爱谁,母后本不该过问。然你既为楚国之王,娶何人为妻,立何人为后,以何人为太子,皆关乎楚国国运,容不得半点私欲敷衍。芈玹并非王室公主,仅是一女君,你迎之可也,若立其为后,断不可也。”
话说了一圈,赵妃立场又强硬了起来。她只希望芈玹找点嫁于秦王,好让儿子断了娶她为后的心思。可赵武灵王之事在前,即便芈玹死了,儿子日后也会梦见她,佞臣肯定会像吴广、魏王一样,寻来长得肖似芈玹的女子以讨儿子的欢心。赵妃眉头紧蹙,一时不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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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悍王子,妫将军、项将军等人已被大王关入监牢。”春阳宫,趁着李妃沐浴,她的一个亲信宫女正向熊悍密报正寝下午发生的事。
“为何、为何王兄要将彼等关入监牢?”熊悍不解道。
“大王大怒,说是彼等不服君命。”宫女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浴室,担心李妃召唤自己。
“彼等皆忠贞之臣,王兄误也。”熊悍感慨一句。读书数年,忠君尚武在他心里已渐有雏形,母妃的实利教导也在逐渐积累。他并不觉得项超等人有错,臣子难道不该为君王分忧吗?
“悍王子……”宫女眼巴巴看着他,她为熊悍做事不是没有条件的。
“印玺何在?”熊悍再问道。他需要母妃的印玺调动三足金乌号。
“在此。”宫女摸出李妃的私人印玺,熊悍要拿走时候不太愿意放手。
“下月我求母后准你出宫嫁人……”熊悍不得不承诺了一句。宫女既然是亲信,自然不舍得放走。年近三十而不嫁,再服侍下去真要老死在宫中。
“谢悍王子。”宫女松了口气,她再道:“若是夫人问起……”
“若是母妃问起,我必说是我自取的。”熊悍看了看印玺,如此答道。只是印玺虽然到手,妫景、项超等人却被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