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骑兵并非无敌的存在,相反,重骑兵很多时候都极为脆弱。以重骑兵冲击敌军完整的军阵那是愚蠢,即便侥幸成功,造成的损失也难以承受,更何况楚军真正的重骑兵只有一百六十骑,其余全是半重骑。两者最大差异就是半重骑的战马不敢冲向戟矛林立的军阵,马是胆小的动物,它们尚未完成这方面的训练。
重骑兵于尸台上列阵之时,楚军最最优异的三百多名五石弓手正对着秦军军阵快速放箭。这是最后一批箭矢,箭如雨泼,猝不及防的秦卒一片惨叫,可惜的是这轮射击持续不过三分钟,总共射出不到万支羽箭便收弓不射了。
“驾!”妫景两侧各立有三十骑,尸台对骑兵来说太过狭窄,他身后仅有一排骑士。最后一波箭矢还未落下,他便催动战马冲下尸体纵横的缓坡,冲向五十多米外的秦军阵列。
“驾、驾……”其余骑士随他一起策动战马,骑矛仍然竖立,当战马冲下缓坡,逐渐加速时,几近五米的骑矛才逐渐逐渐放平。
战马开始拉开了自己的步伐,蹄音先是‘哒哒哒哒’,随着骑士逐渐并排前进、战马大力加速,蹄音渐渐变成惊雷般的轰鸣,地面不断的震颤,草屑和泥土飞扬起来。五十米的距离并不足以加速,哪怕重骑是从缓坡上冲下,但因为刚才的那波箭雨,骑兵眼前的秦军军阵已是千疮百孔,即便侥幸未死的秦卒,也处于刚刚放下的盾牌的慌乱中。
‘轰轰——!’二十排军阵被重骑一冲而破,丢弃骑矛后,骑士们不约而同抽出了雪亮的骑兵刀,在蹶张弩阵里收割着生命。弩手们豕突兔奔,呼号惨叫,蹶张弩、弩箭扔得遍地皆是,试图指挥的秦军弩将先是被一刀斩去手臂,还在惊呼的大嘴随即开始旋转——他的脑袋被另一名骑士削下,以致脸上还保留着失去手臂的惊恐。
“杀!!!”前两排重骑击破秦军军阵的同时,后面一千多名半重骑宛如蝗虫,他们毫无队形的掠过满是尸体伤兵的弩阵,然后跟着重骑清扫全场——土城之外皆平地,当初熊荆之所以命令士卒拆毁那些宫墙、高台,就是为了让楚军骑兵能顺畅的通场。
此刻,一千多名骑兵用骑矛、用骑刀斩杀着秦魏两军数以万计、避无可避的弩手。他们的前方是秦军军阵,此时楚军矛手已经冲出土城、冲下了尸台,致使他们无法返身回援;而他们的后方是王城高达九米多的宫墙,唯有四座城门方可逃出生天。
“杀尽弩兵!”妫景挥刀高声的喊道,城墙上的箭矢不断落在他身上,可他恍然不觉。
“杀尽弩兵!”一千多名骑士呼应,随后开始高喊。他们手中的骑兵刀拖割一个又一个敌卒,迫使他们避入正在迎击楚军的秦军军阵,以造成敌人更大的混乱。
“铁骑!铁骑!!”匆匆赶到北城楼的辛胜撕声大喊,他终于看到了杀死仲父的凶手。愤怒、震惊、俱骇在他脸上不断的交替,他从未见过如此之骑兵,更不知骑兵能如此之杀戮。
“荆人铁骑……委实可怕。”看着城下奔走呼号的弩手,蒙武情不自禁的感叹。他庆幸自己没有设营帐于城下,不然他将与辛梧一个结局。
“披甲骑士,古已有之。”从见到骑兵的那一刻起,卫缭的面色便是发白,可他又歇力的想表现出殷人的骄傲。“秦之畴骑、齐之纹骑,皆源出于商,奈何周人重车不重骑……”说到此他又指着城下的骑兵道:“我以为此必是戎人。”
“戎人?”蒙武不解。“此非荆人?”
“持骑矛而战,挟骑矛而冲,断不可能是荆人,唯有戎人方有此骑技。”卫缭说的很有道理。
“我军弩手经此一击,恐不复再用。”蒙武按下寻根究底的心思,只看着城下被斩杀的弩手。
“末将愿率军入城救之。”李信请缨道。城内宛如角斗场,没有躲进军阵的弩手大多被杀。城内本有七万步卒,两万弩兵,但他们并不堪楚卒一击,哪怕楚卒不到四万人。
“末将亦愿领兵入城救之。”王剪也揖道。他不受辛梧待见,蒙武也不太喜欢他。
“王将军也就罢了,李将军率兵入城吧。”蒙武令道。等李信走了,他才拿出一份刚刚送来的王诏,递给王剪道:“王将军看看吧。”
“啊。”王诏很短,王剪看罢脸上全是惊讶,他没想到……
“王命不可违,王将军收拾行装吧。”蒙武挤出些笑容。“我愿将军旗开得胜。”
“谢大将军!”王剪对着他深深一揖,而后匆匆下了城楼,一去不返。
“王将军此去……”王剪是秦军左将军,他奉王诏而离军,必有大事,故卫缭出言一问。
“救燕。”蒙武吐出两个字。
“可是率军而去?”卫缭并不吃惊,这是早有预料之事,他担心的是秦军兵力。此前虽然不断从项城抽调士卒,但秦军依旧不满二十万,攻下王城后只剩下十四、五万。如果王剪再调走一部分,秦军可能只剩下十万人不到。
“王诏令其率军五万救燕。”蒙武点头,秦军主力全在楚境,要救燕自然要抽调兵力。
“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