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城门外的撞击好似恶鬼拍门,‘砰砰’大作的之间,整个陈郢仿佛都在摇晃。一阵惊慌之后,众吏赶紧加持植木衡栿,以固城门,城门上的凿门也尽数打开,强弩接连往外连射,只听得门外全是敌卒的惨叫,可撞击依旧不停。
“报司马,秦人冲我中门。”北城楼上,最后千余名秦卒在负隅顽抗,县卒冲了几次都被持铍的锐士击退,城下弓手箭矢射去,又被他们的大盾挡住,双方一时僵持。
“冲我中门?”陈卜嗓子已经喊哑了,听闻秦人冲门也不意外,他道:“传令城上,若秦人破门,当速发悬门,不得使秦人入城。”
悬门就是千斤闸,几百年前的小城便有装备。陈郢中门三丈多宽,悬门重逾两千斤。这道门放下虽然也会被敌军击毁,但总能延缓敌军入城,为城下调兵遣将争取时间。陈卜的命令不违常情,满天是汗的门吏当即退下,去城上告知县卒适时激发悬门。
与此同时,西城上的陈敢也如此下令,可与陈卜不同的是,北城墙有足够的兵力反攻敌军,兵力不足的他只能困守三座城楼,急急等待援军。
“魏军怎会如此之多!”东面王城、西面庶城是楚国郢都的既有格局,县府、司马府、援兵全在东城。赶赴北城的第二批援军已和秦人厮杀了一阵,增援西城的陈丐才匆匆赶到西城。登上城楼的他借助火光看到城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魏军,不得不倒抽一口凉气。
“然也!”陈敢看了看陈丐带来的一千五百名援军,一样倒抽口凉气,他失望道:“左司马,城内万五千马,已然卒尽了么?”
一千五百名援军,偏长、卒长全是县吏,县吏对付庶民可以,打仗全然不行。他们带来的兵卒虽然兵甲俱全,可怎么看都不是来杀人的,手上的戈戟根本就拿不稳。
“非也非也。”陈丐到了西城才知道情况和自己猜想的截然相反,魏军的进攻丝毫不逊色于秦军。此时驻守城楼的县卒正被魏卒打得步步败退。“王城尚有三千多环卫宫甲。”
“请左司马速请援兵,不然,西城失矣!”陈敢大声道,
“你等速去司马府,西城城破在即,请司马速派三千援军。”陈丐赶忙让左右奔往城东的县司马府,却不知道援兵何时才能抵达。
“报军率,魏人、魏人……”县卒正在城楼两头死顶魏军,封魏军于城墙之上,来人一说魏人如何如何,陈敢就跳了起来,他拔剑道:“魏人杀进来了?”
“魏人要下城。”来人哀嚎了一句,他手指向后方,几欲大哭出来。
此刻,城外登城的云梯已经拆开送上了城头,魏军正把这些梯子架往内城下,以求顺梯入城。内城每五十步本有二十人协助调运擂石滚木,但城上县卒不够,这些大多被陈敢调上了城头。其实这些人本就是些力夫丁女,没什么战斗力,即便不抽调,也挡不住魏军精锐甲士。
“请左司马速率人至城下,勿让魏人下城。”手上无兵可派,陈敢只能让陈丐去劫杀魏人。
陈丐也知道绝不能让魏人轻易下城,不然杀入城内,全城必混乱一片。夜里混乱是最可怕的,万一连城上县卒也以为城破了,那陈郢可真要丢了。
“速速下城,速速下城!”还在急急喘气的援军又被陈丐带了下去,兵卒还好,一些县吏城城上城下来回跑,可就真跑不动。卒长偏长们跑不动,跟着他们的兵卒自然也不敢跑快,两千多步的城墙,一千五百人的队伍越拉越长,首位完全不能相顾。
“魏人下城了!魏人下城了!”云梯伸至城内时,城下吊运擂石滚木的力夫丁女不敢去拿放于一旁的兵刃,而是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魏人在何处?魏人在何处?”陈丐连声大喝,那些奔跑的力夫不得不往后一指。
“杀!”城下昏暗,跑在最前面的陈丐只能看到一些人影,他身边甲士手中的长戟捅过去时,却传来几声女人的惨叫,这不是魏人,这是丁女。
“魏人在何处?魏人在何处?”陈丐连忙拦住左右,再一次高声相问。
“你大父魏赫在此!”一个高大的身影沉喝一句,随之而来的一股凉风。陈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铍砍掉了脑袋。
“杀!”百余名魏卒已经顺着云梯下了城,他们是来夺门的,领头的便是昔日在大梁城码头带头与相邦管家抢楚货的魏赫。“杀光彼等!”魏赫张口大叫。
魏赫举着的长铍又扫,来不及举兵相格的县吏甲士皆被长铍所伤,他们还未退后列阵相搏,其余魏卒就猛冲了上来。这些人拿的是短戈,铜戈连挥,县卒再退;魏卒又冲,这次他们还未挥戈,领头的县吏啊呀一声便弃兵逃走了。
“杀!”前面的人带头跑,后面未经战阵的人跟着他跑,漆黑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魏卒杀来。
“报军率!魏人入城,我军溃了!”城下漆黑,但城楼上还是能看到一些黑影。
“啊!?”陈敢大骇,他抓着报讯的县卒大喝,“确否?!”
“确也、确也。”县卒也是吓呆了,他看到一前一后两拨人影,更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