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终于有秦卒登上了城墙,只是他们刚刚喊了半句杀,便被县卒连人带梯推了出去。攻城有云梯,守城则有钩镰。钩镰本是舟师的武器,目的是勾住敌军舟楫,拉过来好进行跳帮战,守城的钩镰也是为了勾住敌军的云梯。但与舟师钩镰不同,守城的钩镰上一种拒角,即弯钩后有两个往前斜伸的枝桠。
钩的作用是抓住云梯往后拉,拒角的作用是架住云梯往前推。云梯并不一把单纯是的梯子,它的根是云梯车,守军很难把云梯推倒,但可以把云梯往外推远。一旦离墙数尺丈余,梯子就不稳当了,即便敌军能攀至云梯顶端,那也距女墙很远。
而如果城下的云梯车想换一个位置,避开有钩镰的区域,云梯又被钩镰前端的钩子死死勾住。所谓‘进则拒之,退则钩之’,目的就是使敌军进退两难,悬在半空。
秦军千部云梯,绝大多数都被县卒用钩镰拒离女墙,只有极少数云梯因为秦卒跳上了城头,没有被拒开。一个秦卒登城,后面的卒子则鱼贯而入,火光中,双方的士卒一照面就大声狂喝,随之在城头上猛烈搏杀起来。
“报——!”县司马府,陈兼此时也出现了。可慌乱的军吏根本没有对他行礼,只大声道:“魏军已冲上城头,我军与之搏杀,县卒已不足,请司马速派援兵,再晚便……”
“报——!”外头又冲进来一人,他半边脸是汗,半边脸是血,见到县公、县司马也未行礼,只喊道:“秦人登城者众,且人人敢死,右司马请速派援军,再晚便守不住了。”
“之前五千援军呢?”陈不可早就坐立不安。因为是夜间,不明敌情的他无法有效指挥,更不要说出城抄秦军的后路,迫其退兵,说不定秦军正在城外等着自己。
“秦人云梯逾千,甫一登城便有上万人,请司马速派援军。”来人终于擦了一把脸,汗血交混,加上柴蕃渠答燃烧时飘至各处的黑灰,整张脸立刻就花了。
“那本将便再派五千。”听闻有秦军上万人,陈不可不得不加派五千人往北城。
“禀司马,西城魏军也有近万,且魏人一扫昔日畏缩,卒卒善战。我军加上柴蕃退入城的两千人也不过五千人,再不派援兵西城便要丢了……”
以之前的布置,整个陈郢守军不过三万,守城本要一万出头,好在柴蕃只要守北、西两面,总过不过一万五千人,现在已派万人增援北城,陈不可手上再无兵力,便是有,也只是县吏为偏长、卒长临时召集的千余人,除此以外就是驻守王城的环卫和宫甲。
西城军吏可怜巴巴的求救,环卫之将养虺刚要请命增援西城,陈不可就挥手挡住了。“秦人攻城如此之急,此必有妖也!”
夜间攻城本就诡异,一旦组织不好士卒甚至会互相踩踏,但秦魏两军都在夜间攻城;魏军的举动就更不必说,他们本是来监督秦军的,现在居然人人善战。
“禀司马,敌军乘夜攻城,此避我荆弩石弹也。魏军素来怯战,今夜如此敢勇,乃分我军力之故。”夜间谁也不清楚城外情况,陈丐只能说自己的猜测。“或许,再过半个时辰魏军就要撤军。”
“不然!”陈不可终于想到些东西。“城门!对,是城门!城上急攻,城门当无守也。”他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大声令道:“养将军听令,令你部派六卒速赶赴北城三门,秦人若破城门,勿必将其挡在城外!”
“末将领命!”养虺大喝一声,接过陈不可的羽檄赶忙出去。六卒环卫守三座城门,每座城门有两卒环卫,五百多人,他相信这些夷矛手定能将秦军拒在城门之外。
“陈丐!”陈不可又道,“你带一千五百人增援西城,勿要将魏军赶下城头。”
“末将领命!”陈丐也是大喝,领过羽檄奔了出去。
“这、这……”西城、北城一片喊杀之声,天又大黑,陈兼非常担心秦军会攻进城来。
“县公勿忧。”胸有成竹的陈不可笑起,他现在又找到了当初死守城阳时的那种感觉。“秦人不过是趁夜而已,夏日昼长夜短,再过两个时辰天一亮秦人就要退兵。”
以楚历,七月当是日十夕六,即白天十个时辰,晚上六个时辰。魏军攻城时已过半夜,到天亮确实不过两个时辰。陈兼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时间实在是太难熬,漏壶的水一滴一滴滴下,可壶上的箭尺好像根本就不曾下降。北城如何、西城如何,杂乱无比的厮杀里根本听不出半点征兆。此时此刻,也就只能求东皇太一保佑陈郢,勿让秦人破城。一旦城破,争夺首级的秦人必将满城人的首级斩下。
“县公,”陈壁轻喊了陈兼一声,“既然县司马已有安排,还请早些歇息为好。”
“啊?恩。”凭着几十年的默契,陈兼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别的东西,他点了点头,对陈不可揖道:“本公先行歇息,守城之事便交由你。”
除了环卫和宫甲,能派出去的兵卒都派出去了,偌大的县司马府只剩陈不可以及一些军正军吏,陈不可回礼后言向左右:“你等送县公回府。”
“不必。”陈兼拦住了,“我不过是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