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的呼唤把年龄未龀,审美却早已堕落到丝袜大腿的大王从迷乱中拉了回来。明年岁首要行庙见之礼,楚国岁首就在一月,也就是说离庙见还有二十多天。而新政,如果能算是新政的话,也当在那个时候公之于公族,这二十多天若不能把新政讨论得无懈可击,到时候肯定生乱。
让如此多的国复国,抛弃先祖留下的最后遗产,基于的理由不过是‘秦国十年亡赵、十数年后亡楚’;之后呢?秦国三十二年后必亡是宋玉的推断,三十二年后如何?秦国不亡又如何?
熊荆思考的多是‘人’、‘钱’、‘军官’,群臣则多在思索各国的复国之策,以及三十二年后的楚国。
“敢问大王,三十年后,我楚国如何复国?”左徒昭黍、大司马淖狡、太宰沈尹鼯、太傅宋玉、左尹蒙正禽、箴尹子莫、大司马府府尹鲁阳君、太卜观季、司空唐缈,讨论国策的也就这九个人。唐缈一般很少说话,他觉得熊荆是圣王,所做的事情都是对的。只是既然要拆散楚国,允许治下各国复国,那楚国日后怎么办?偌大的楚国,仅剩下旧郢故地?
唐缈的问题其他人也曾想到,只是这是三十多年后的事情,大家暂时不讨论罢了。
“国即楚人,楚人即国。”熊荆答道。“旧郢故地丁口一百余万,南阳一百余万……”
“大王,若秦国不亡,当如何?”唐缈看了看宋玉,宋玉说三十二年秦国必亡,他不这么看。
“秦国必亡!”熊荆说得极其肯定。“秦灭诸国,虽尽迁关东公族于咸阳,然关东贵族遗脉残存,苛政如秦,只要有人举旗一挥,秦国自当土崩瓦解。”
熊荆说的是历史,但他正在改变着历史。
“臣夜观天象,三十年后关中有乱,然不过是田氏代齐耳,楚国何存?”宋玉的推断是从历史,唐缈的论断则出于天相。天象是很玄妙的东西。
“而今我楚国已有钜铁,三十年后我楚国会有何物?”熊荆不答反问。
三十年后楚国会有何物众臣自然不知,他们只能看着熊荆,等待他说下去。
“三十年后……”用三十年的时间去海外寻找到天然硫磺,火药肯定出来了,火药出来了,大炮也就出来。火枪制造比火炮困难,难处除了簧片,更在枪管,枪管同时又是蒸汽机的技术瓶颈——向往航海的熊荆对船舶技术发展极为熟稔,不管是风帆还是蒸汽机。
富尔顿的蒸汽船是瓦特机,斯蒂芬逊的火车则非瓦特机,那已经是火管锅炉。所谓火管锅炉,就是……,瓦特蒸汽机的锅炉只有一个炉筒,仅1个大气压强,压力在14.5磅/平方英寸以下,瓦特自己的估计是10.5磅/平方英寸,其燃料总热值效率不过3%;如果增加锅筒内部的受热面积,热效率就能大幅度提高,或能达到4%或者5%。
具体的做法是增加锅筒数量,让火焰从越来越多的锅筒里经过。兰开夏锅炉、火管锅炉、烟管锅炉都是这种思路的产物。锅炉压强在19世纪开头几年就能达到3.5个大气压,随后迅速增加到10个大气压,压力升至145磅/平方英寸。
除了增加锅筒内部的受热面积,也可以增加锅筒外部的受热面积,这就是水管锅炉了。只是,不管火管、水管,还是枪管,关键都在‘管’。然而无缝钢管生产的难题跨越好几个世纪,直到接近20世纪的1885才有比较成熟的曼内斯曼制管法。
熊荆想的太远,远到众臣不可想象。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对长姜道:“床头红色箱子第二格红色匣子拿过来。”
熊荆私人物品放置的井井有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什么。寝房就在身后大室,长姜去了很快就捧着一个红色匣子过来。匣子打开,拿出写有‘KNO3’的小小陶瓶,倒出一些白色晶体于纸上。熊荆找来一盏烛火,极为郑重的道:“众卿且看。”
在众臣看来,白色晶体类似于盐。当然,他们见过的白色晶体也只有盐。烛火点燃纸张,火沿着纸蔓延到白色晶体,晶体随即快速燃烧,除了发出‘嗤嗤’之音,还不时爆发出些许火花。
这是熊荆让人熬制的土硝,可惜不是纯硝,里面还有很多杂质——大家都知道土硝,可有多少人知道土硝如何提纯?即便这样,如此猛烈的燃烧还是让众臣大吃一惊。在他们的见识里,大概只有转炉炼钢时铁水喷出的火焰能与之相比。
“这是硝。”等所有土硝烧完,熊荆解释道。“譬如配药,如果再配上其他几味药,那就能造出雷神之器。”
“雷神之器?”投石机既然被叫做火神之器,那火药就是雷神之器。
“正是。”熊荆重重点头。“其中一味药,叫做硫磺,其色黄,或块或粉,有刺鼻之臭,蛇虫避之不及。以我所知,只有海外才有,如果能找到硫磺,便可造出雷神之器。
雷神之器,发时声如天雷,二十斤铁弹、铅弹可从器内暴击而出,三四里内,横扫一片;若能造出钜铁之管,此器可造小,每名士卒持一具,其弹射一里之外,中则皆亡,一刻钟可发三四十发;又或装药于罐,点头后掷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