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荆又笑,“钜铁并非陨铁,只是一种碳铁。纯铁既然可加入碳,便可加入他物,一些你我还未见过之物。如此就会有各种铁,它们或可削铁如泥,或可永不生锈,或可弹性十足、或可不惧高温……,便如做羹,不同的东西加进去,羹就有不同的味道。你已有墨炉,墨炉就是一个鼎,想做什么羹自己可以去试。”
“欧丑拜谢殿下。”欧丑又是顿首。若说之前熊荆打开的是炼铁那扇窗,那现在告之的则是冶炼的本质:做羹一般,天下万物都可以加到纯铁、或者其他金属里试一试味道。
欧丑顿首,淖狡憋着一肚子话回宫路上才问:“殿下,当真每人一柄钜铁宝剑?”
“最好还要一套钜铁甲胄。”熊荆补充。
“钜铁甲胄?!”刚才熊荆说建一个钢铁世界时淖狡也错愕,现在他的表情却是瞪眼,“殿下,钜铁奇贵,何以为甲?这犀甲、这犀甲……”他用力戳着身上穿的犀皮甲,“已然够用。”
“犀甲可御刀剑?”熊荆反问。楚国的甲全是皮甲,在甲胄基本自备的时代,绝大多数士兵没什么防护。“这犀甲又值金几何?”
“敢问殿下,钜铁甲胄又价值几何?”淖狡也反问,数斤的钜铁宝剑配发给每一名兵卒他都觉得不可能,更何况是费料费时的钜铁甲胄。
“不佞不知。”熊荆也没太多谱。“炼钜铁有两法,转炉炼之,价不过二十;若是墨炉……”
“二十金?”淖狡伸出两个粗手指。
“二十钱。”熊荆纠正,然后淖狡就彻底傻眼了。
“若是墨炉,生铁要练成熟铁,熟铁还要练成钜铁,耗费甚多,恐需五十钱每斤。这是以木炭生铁原料,若是能解决一些问题,用焦炭所出生铁炼钜铁……”
炼钢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使用这个时代的木炭生铁入炉冶炼,当下生铁价格大致为十二钱每楚斤。转炉是由生铁直接练成钢,不需加热,只要吹空气,所以便宜,即便超过二十钱也不会超过太多,肯定低于铜价(每斤三十钱);
坩埚就不一样了,坩埚法生铁要先练成熟铁、熟铁再练成钢,燃料不说,生铁本身的损耗就很惊人——熊荆依稀记得孙中山曾见过美国钢铁大王卡耐基,问起炼钢之事,卡耐基当时说十吨生铁只能炼五至六吨钢,可见损耗之大,那还是二十世纪初。可见坩埚钢五十钱肯定是超过的,或许要六七十钱左右。
然而这只是其中一条路,焦炭炼铁是另外一条。以楚国当下的炼铁技术,炼一吨生铁需要消耗两吨铁矿石、八吨木炭、零点一五吨石灰;而用焦炭炼铁,采用热鼓风消耗的焦炭不会超过一点五吨(即耗煤三吨。未鼓风耗煤十八吨,冷鼓风耗煤九吨,鼓风120度耗煤五至六吨)。
遗憾的是煤矿还在开采,现在所用的焦煤只是山洪爆发时冲出山体的很少一些,暂时不能用焦炭炼铁,所以熊荆没办法判断焦炭铁的实际成本。但英国近代木炭生铁和焦炭生铁的成本平衡点是焦炭生铁煤耗降至九至十吨,而当时每吨木炭铁消耗木炭不过一吨。对比那八吨木炭,焦炭炼铁等于是三百公斤木炭炼一吨铁。
造府八吨木炭炼一吨生铁,木炭成本超过一半,可能要占到三分之二;若是三百公斤木炭炼一顿生铁,铁价当在五钱以下,而这种价格生铁炼出来的转炉钢,可能不会高于十钱,而坩埚钢的价格当在三十钱以内。
“殿下,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啊!”熊荆心里已经算出了更便宜的钢价,淖狡这个大司马则震惊于二十钱的惊天价,喊着要见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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