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胖他爸原本是个包工头,走南闯北好些年挣了不少昧心钱。后来,张胖爷爷老念叨着想要抱孙子,他张大军也觉得常年这么不着家也不是个办法,生怕头上晒久了太阳的钢盔会变颜色,怕将来出生的儿子或者女儿和他惟一的关系就是都姓张,就回来了。这是闲聊时李延年说的,略有夸张,也差不多是那么回事。
张大军转行之后,养过猪,开过摩的,卖过豆浆油条,折腾了两三年,胖娃都出生了,还是没个路数。后来实在觉得在夜村地小人少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就到城区租了个铺面,开了个小餐馆。结果是一发不可收拾,不到三年时间,张大军就成了夜村首富。相隔不远,同是四层临河小楼,张家盖成了别墅,李家却还顶着祖宅的名号。
临近中午饭点,张家装饰堂皇考究的红云西餐厅已经座无虚席,统一黑白配打扮的服务员正在面带微笑招呼客人。餐厅二楼VIP包房区,最大一间包房却只落座了两位客人,少东家张灿和他的初中同桌李铭羽。
李铭羽一边翻看手中的菜单,一边大呼太贵了,这哪里是享受,分明是讹人。
“一块三明治八十八,黑,够黑。”
“两只小虾,一百八十八,你们这卖的是虾王呀。”
“一块牛肉五百八十八?我靠,胖子,你们这是在抢劫。”
......
得了,这回丢人丢到自家门口了。
张胖子黑着脸,连忙把笑容僵硬的美女服务员喊出去。
“我说小明,你要孝敬胖爷我老人家,我很欣慰。你非要到我家餐厅吃这一顿,我也没意见,肥水不流外人田,该赞。”
张胖子顿了顿,伸手抢过李铭羽手中的菜单。
“可问题是,以我俩三年多数十次一起考试不及格的交情,就算加上你帮我看着钱雨欣的情分,我也只能勉强能够从经理那拿到个九九折,酒水茶位还不算入内。”
张胖指了指头上那盏大吊灯。
“你知道头上这盏灯烧的是什么吗?一百块钱一根的蜡烛,足足点了一百多根,这个包间最低消费都要两千八。再说了,以你胖爷的食量,这一顿饭下来,少说也得好几千了。要不,咱把包间腾出来,去后厨吃个一百块的海鲜炒饭,我能给你拿到九八折。”
李铭羽啪一声,把才用了不到半个月的iPhoneX手机丢到桌上,伸手指了指。胖子果然心领神会,立刻对着门口大喊:“小丁,那个五百八十八的雪花牛排先来四份。其他的我兄弟悠着来,慢慢点。”
李铭羽一把拍掉张胖子伸过来想要拿手机的胖手,又把手机揣回口袋,靠着椅背,也没继续看那本让他不得不感叹一声“有钱人真傻逼”的菜单。
“就跟你借块橡皮檫擦掉两个铅笔字都要记账千分之一损耗度的交情,我说张大胖,你觉得我能请你吃这样的大餐?也就梨花网咖隔壁的待雨餐馆,吃隔夜猪脚饭的份,一年一次都嫌多。”
李铭羽顿了顿,一脸嫌弃的盯着张胖。
“上次你话说一半,就走了,这顿鸿门宴,就为这个。”
张胖不愧是深得爹妈真传,尤其在占便宜这方面,简直有奶就是娘。一张原本拉下的黑脸早就堆满了讪笑,对着李铭羽伸出来大拇指。
“羽爷够气魄,就冲着这顿连我自己都他妈一年吃不上几回的大餐,下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牛排吃到一半,李铭羽就借口上厕所先去买单了。装蒜归装蒜,李铭羽还不想让张胖知道他手里多了张一百万额度的黑卡。餐厅服务员确实训练有素,说了保密就真对少东家也保密。哪怕张胖看到李铭羽完好无损的买完单回来,问服务员李铭羽当了什么,是不是连袜子内裤也当了。姓丁的小姐姐也只是一个劲赔笑,不回应。
城区其实不算大,相比起沿海发达城市,偏安一隅的小城勉强相当大城市一个区大小。抠门到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大胖子难得也大方一回,喊了一辆网约车。司机是个中年肥腻大叔,常年开网约车还能精神抖擞唾沫四溅的大叔,不常见。张胖子和他侃了一路,从天南聊到地北,尤其一些个带颜色的话题,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简直已经心有灵犀。
李铭羽没有说话,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还是很心疼那一顿饭,突然有钱挥霍了,也还是心疼,苦日子过惯了,改不掉。
出了城区,有些年头的奥迪A3绕了好几个大湾,上了一条曾经铺过沥青,现在已经破损的不像样的马路,方向是常去的那个小镇太云镇。
到了镇上,付完车费,李铭羽又是一阵肉疼。
张胖子借口上厕所,偷偷摸摸到钱雨欣所在的商场逛了一圈,没见到人。这才带着李铭羽七拐八弯溜到了一间棋牌室。穿过棋牌室,李铭羽抬头一看“待雨猪脚饭”,被气得不轻。胖子神神秘秘的说,这是要摆脱后面的跟踪。李铭羽气不过,抬脚就想踹,胖子才带着李铭羽拐到了梨花网咖对面,一家同样是在二楼,挂着“飞鱼密室逃脱”的店。
店员是个小姑娘,化了很浓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