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街坊们已经从屋里抱了床被子出来,把老张抬到了被子上,老张双眼紧闭,满面漆黑,头发靠头顶的那部分全部烧焦了,耳朵后面的头发还完好,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如同明清时的发型一般。但此时没人注意这些,都在忙着给他掐人中,按胸口,看来还有得救。
民警见自己插不上手,连忙用对讲机和所里联系,催促救护车快来。
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了胡同口,民警组织人手把老张抬了出去。蔡奶奶也想跟着去医院,大家怕她上了年纪,再有点闪失,硬是把她留了下来。救护车开走后,值班民警回到院里,仔细问了一下蔡奶奶当晚发生的事,才弄清楚前因后果。
原来晚上下大雨那会儿,还伴随着一阵狂风,蔡奶奶家是个老式的电视机,天线连到房顶的一个竹竿上。估计是风大,把天线吹倒了,电视变成了满屏的雪花。蔡奶奶等雨停了,就去东屋喊老张来帮忙,扶正屋顶的电视天线。
老张二话没说,搬了梯子就上了房,正在他把天线重新和竹竿绑好,往屋顶檐角的孔洞里插竹竿时,一个炸雷落了下来,当时整个房顶都被那强光映成了紫红色,一个光球打在天线上,一下就把握着竹竿的老张包裹了起来,老张哼了一声,倒在了房顶上,接着又顺着屋檐的瓦片滚了下来。
还好屋檐下有个葡萄架,老张落在葡萄架上。葡萄架由一寸多宽的木条扎成,老张落在上面,木条从中间断开,老张又摔到了地上,当时就一动不动了。蔡奶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扶他时,发现老张已经没了呼吸。蔡奶奶连忙去隔壁院子喊人,隔壁邻居赶来摸了摸老张的手腕,发现还有微弱的脉搏,这才忙着给急救中心打电话,给派出所打电话。
值班民警做完了记录,蔡奶奶也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幸亏是送的及时,老张到医院时,心脏已经停跳了,抢救了半个小时才给救回来,不过好消息是,老张除了有点局部烧伤外,胳膊落地时小臂骨骨折了,身体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大约一周左右就出院了。
我放下这一份记录,又拿起下一张,是九七年十二月份的,和89号院没什么关系。事情发生在正义路口。正义路口有座五层的老居民楼,因为正好临着街,往来的行人很多,有广告公司在那个楼顶上竖了一个五米高,十几米长的广告牌。
那年冬天刮大风,气象台说,风力最大时达到了九级,再加上广告公司制作时有点偷工减料,大风把那广告牌吹下来了。还好当时是晚上八九点钟,路上的行人不多,没出人命。但掉下来的钢架把附近停的几辆车给砸了,派出所出警时,向围观的群众了解了情况,这份出境记录就是当时在场的目击者留下的证词。
我简单翻了两页,没发现什么异样,疑惑的看了看李副所长。李副所长苦笑着对我说:“当时离广告牌最近的目击证人就坐在路边停的一辆捷达车里,这辆车的车头被广告牌砸瘪了,车里的人看到了广告牌掉落的整个过程,因为当时他正在路边停车,再早十分之一秒,或者开快那么一点点,就给砸里面了。这个就是车里其中一个人的情况说明。”
李副所长边说边指着那页纸最下面的几行字。我仔细看了看,猛地发现那行字的最后有个手写的签名,赫然就是张晋国。
“车里的是老张!李所长,老张好像不会开车,那开车的人是谁,你知道吗?”我顾不上掩饰自己的震惊,向李副所长问道。
“不知道,当时没有留下任何的记录,这份出警记录被翻出来,也是凑巧,我今天安排查资料的民警,正好是哪天出警的民警,他觉得当时被砸车里的人命有点大,言谈举止像个老师,就下意识的留意了他的名字,今天一下想起了,才翻出了这份出警记录。”
“老常,你来之前,我大概翻了一遍,你说,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可这老张,多少次大难不死了,可怎么后头跟的都是难呢?见过点儿背的,没见过像他这么背的。如果换成是我,估计早受不了这些吓唬,自己跳河算了。”李副所长一边感慨着,一边递了根烟给我。
他的问题我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碰上这么多的生死瞬间,这不合常理,反常即是妖,这里面一定还有我没想到的因果。
李副所长见我没搭话,又递给我几张纸,“老常,你再看看这个,和那个张老师没什么关系,但和89号院有关。”
我接过这几页纸,仔细看了一遍,依旧是蔡奶奶报的案,时间则是从九七年的十一月一直到九八年的三月,有四次之多。但每一次的内容都差不多,有关虐杀动物的。
第一次发生在九七年十一月的中旬,这年的北京刚经过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积雪没过脚面,一片万物肃杀的景象。一大早,蔡奶奶就在院子里扫雪,扫着扫着,她发现院子西北角那颗大槐树下,雪地上有点点滴滴已经封冻上的血迹,黑紫黑紫的,蔡奶奶觉得奇怪,大冬天的这血迹是从哪来的?
院子里的大槐树有上百年的历史,估计比这院子的岁数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