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入夜已深,北京的春天,没有阳光的照耀,气温下降得很快。会议室的窗玻璃上,慢慢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也不知道是窗外凝结的水汽,还是窗户里弥漫的烟雾,只是大伙儿听完大江的讲述,眼睛都熏得有点睁不开。
“大江介绍的情况我个人认为可能更接近于事实真相。”老罗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敲了两下。“从尸检上,我注意到,死者的肋骨和盆骨上,有陈旧性骨折的痕迹,似乎没有做过治疗,是自己愈合的,从时间上推测,有三十年左右的历史。但当时骨骼愈合时的骨釉值,密度比骨骼本身大得多,这个现象不合常理,但现在看来,恰好解释了发生在尸体身上的变化。”
“死者长期生存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狭小而封闭,进出的通路更不是常人体型可以穿过的。死者最初可以进入,与当时他身上多处骨折有关,可骨折的部位一旦愈合,他就无法再出来。我们永远会低估人在绝境中所迸发出的力量,他不得不忍耐巨大的痛苦,不断挤压骨骼,而他所呆的那个空间里,一定有很特殊的地质构造,也许是被污染的水源,也许有大量的放射性沉积的矿脉,总之,他的骨骼一天天在被迫变化,骨质变松变软,而柔韧性大大增加。”
“我们无法推测这个过程到底花了多少时间,但死者体质上的变化却慢慢起了作用,当然,死者本身的体质可能也有别于常人,总之,他具备了通过改变骨骼位置,甚至是扭曲骨骼的方式,进出那个狭小的通道。如果这个推论正确,那死者之前一定是藏身在地下深处的什么地方。”
老罗的话音刚落,张书记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大江和老薛两个,神情古怪地互相看着。“大江,那口井。”老薛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大江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兴奋地说道:“张书记,啤酒厂里那口古井,我请个假,小赵他们都在那,我要过去看看,运气好,明天早上就会有结果。”
大江和老薛匆匆忙忙离开了分局,直奔五环啤酒厂。去的路上,老薛开的车,大江有时间又把老罗和韩教授刚刚说的话仔细过了一遍,他大概已经想通,为什么这案子突然变成了最高保密级别的案件。老罗在验尸不断深入的情况下,发现了很多不能用现有科学来解释的问题,而韩教授的研究,则揭示了这具尸体改写进化理论的可能性。大江不太明白这些发现对科学有多大意义,但他清楚假如这种体质变化能够被人类掌握,那么对军事、对谍报、对刑侦无疑都会有跨时代的影响。
当然,大江所无法想象的是,人类因为受制于身体结构,对深海、对外太空这些极端环境依旧是一筹莫展,而当人类体质构造存在被改变的可能时,也许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新时代会随之到来。
到了五环啤酒厂,问了一下门卫古井的位置,大江带着老薛,穿过东面的厂区,沿着那一片杨树林子,向西面走去。
大江在厂里走过很多次了,但晚上进来却是头一回。高大的杨树在不宽的碎石子路面上投下斑驳的黑影,微风拂过树梢,树叶轻微的晃动,地下的影子却被放大了无限倍,摇荡个不停。树上还住着几只老鸹,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凄厉地叫了两下。若不是和老薛走在一起,大江还真觉得心里有些惴惴。
穿过杨树林没走上几步,就看到前面灯火通明。在一小块空地上,乱草丛生,正中是一个两尺来高的青石井台,井台四周也以青石铺地。原本井台上应该有个小凉亭,现在是被拆掉了,乱草丛里堆了四根碗口粗的木柱,上面有些剥落了很多的绿漆,看来有些年头了。
拆掉凉亭,是为了安脚手架。走到近前的大江,先看到了小雷,他正聚精会神的扒着井沿往下看,而脚手架上有个大轴承,带动着两根拇指粗细的铁链垂进井里,而脚手架两侧悬挂着四个大号聚光灯,照射着井里。周围,六七个干警正将井台上堆的砖石泥土向乱草丛那边运,已经堆起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土丘。
大江走近了才发现,这口井比他原来想象的大得多,直径在一米五以上,井沿超过半米高,显得非常厚实。
“小雷,你来得快啊?”大江走上前,问了一句。
小雷抬头见大江和老薛过来,连忙直起身,“小武告诉我,书记和江队的会,一般都没点儿,你们都开会去了,我一个人没事,干脆过来看看。”
大江也扒上井台,向下看着。这口井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在强力聚光灯的照射下,隐隐能看到极深的地方有水波的反光,按闪光处推测,至少有一百多米深。
“什么情况,小赵折腾的动静不小啊?”大江边看边问了一句。
“这井的深度超过一百五十米,还是上面宽,下面窄,刚才小赵上来时说,靠近水面附近井就只有不到一米宽了。小赵他们刚下井时,井壁年代久了,很多地方坍塌了,从水底堆了很多乱石碎砖上来,几乎把井埋了,他们清理一天了,离水面大概还有两三米左右。”小雷虽然来得时间不长,情况了解得倒是详细。
“他们那个刘厂长不是说前一阵他们又开始取井水酿酒了吗?底下没清理他们怎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