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壮壮胆色,守夜的几个人带了两瓶白酒,一箱啤酒。那阵子枪是不让带了,一人就拎了一根电棍,坐在储酒车间喝酒打牌。
大约过了十二点时,耳朵尖的听到外面,好像是院西的墙边上有动静。这几个人血气方刚,又喝下了一瓶多白酒,这会儿已把之前的传言抛在了脑后。带头的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拿上电棍就出去了。到了门外,几个人让小风一吹,酒醒了不少,心下也犯了嘀咕,可出都出来了,不能再退回去。几个人就相互鼓励着继续向前走。
快走的墙根,眼尖的看见墙头上好像蹲着个黑影,在月光下模模糊糊不太清楚。正要扭头往回跑,被带头的一把拽住。说是拽住,倒不如说拉个垫背的准确,因为那带头儿的也是哆哆嗦嗦,慢慢的把手电拧开,照了过去。
黑夜里,聚光电筒的光柱无比耀眼,墙头上那人被晃得也定在了原地。守夜的几个定睛一看,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满脸的惊惧,墙下还倒着个塑料桶,看来是翻墙过来偷酒的。众人内心的恐惧一下烟消云散。带头的大喝一声,顺手就把电棍扔了过去。那偷酒的年轻人反应了过来,塑料桶也不要了,翻下了墙头,那一棍子没打到人,只是在墙垛子上溅起一片尘土。
等几个守夜的爬上墙头,那偷酒的年轻人早跑没影儿了。几个人好歹缴获了一件作案工具,拎着塑料桶,豪气冲天的嬉笑着回了储酒车间。
走在前面的一个推门正准备进去,却像让人施了定身咒一般,楞在了原地,双腿还不停的哆嗦着。带头的那个也没多想,一把把他扒拉开,就进了屋。
猛地他看见离他三米多远,刚才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喝酒的小方桌上,蹲着一个人。你说他是人吧,只是有个人形,但浑身上下披着暗红色的棕毛,倒是不长,但把全身都包裹起来,看不出高矮胖瘦。那人形听见门口的动静,正扭过脸来看向门口。他头上的毛发漆黑,遮住了半个脸,而露出来的半个脸,是青灰色的,上面还布满深深的刀刻一般的皱纹。垂下来的毛发里,隐约可以看到两个深深的黑洞,反射着金属一般的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几个守夜人魂飞魄散,但腿却像灌了铅,挪不动步子。桌上那人形的东西,手里正拿着他们几个刚刚没喝完的白酒,似乎刚灌了几口。见这几个人进了门,倒很从容的从桌上拿起瓶盖,拧好,把瓶子攥在手里,猛地站起了身。
这一下,几个守夜人反应了过来,调头就往屋外跑。带头那个跑在最后,一脚踩在那个塑料桶上,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他倒地的一刹那,已经看见那人形的东西从桌子上跃下,就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
带头那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身体却像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挪动不了,而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心里一沉,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那黑影并没有上前,只是呼啸了一声,转身跑向了另一面的窗户,一跃而起,将那木窗框撞得粉碎,瞬间消失在了黑夜里。
何老爷子给大江讲完这几个故事,见大江听得入神,反倒是笑了起来,“江警官,这些人啊也许看到的东西并不像他们讲得那么可怕,二三十岁的大小伙子,被吓得屁滚尿流,不描述的邪乎点儿,往后怎么抬得起头啊,你也不用太当真了。”
大江也冲何老爷子笑了笑,“何大爷,我看还是您的故事讲得好,不然怎么大白天的,我后脊梁直冒凉气呢?不过,听您这么一说,这十几年来,大家看到的应该是一个东西,但好像从描述上,不像是什么鬼,更像是人,或是个类人的动物,而且似乎,这东西并没有伤害过人?”
何大爷点了点头,“是啊,韩向阳打了那个东西一枪,那东西爬起来也没跟韩向阳玩儿命,只是匆匆的逃走了。所以长得凶恶的,未必有多大的危险,看着平常的,才容易害人性命。”
大江忽然觉得,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何大爷,话里却充满了哲理。连忙又问了一句“何大爷,您在厂里呆的年头最长,这厂里闹鬼的事儿您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江警官愿意听我闲聊,我就给你多讲点儿。”何大爷把大江拉进了传达室,泡了杯茶给他,继续讲了起来,大江没想到的是,原来这闹鬼的事儿还有个前传。
何老爷子进厂是五十年代初,合而盛啤酒厂公私合营的时候。进厂时也是酿造车间的学徒,一心想学好这酿啤酒的手艺。以前都说合而盛的啤酒好,但原来工艺和配方都是保密的,外人并不知道。公私合营了,合而盛的掌柜不但把厂子拿了出来,酿酒的手艺也捐给了国家。
合而盛的掌柜是两个人,大杨和二杨,两个人并不是兄弟,但一起闯过口外,一起给俄国人干过苦力,都是苦出身,赚了一点钱回的北京,开的这个小小的啤酒厂,感情上比亲兄弟还亲。这从厂名上就能看出来,合在一起才能兴盛嘛。
合而盛自打创立就多灾多难,经历过满清覆灭,经历过军阀割据,经历过日本人的占领。每到乱世,总有不怀好意的人盯着这小小的企业。但合而盛一直坚持一件事,就是酿造啤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