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果然是老的辣,雅思琦表面上慢条斯理,然而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小刀子,戳在冰凝的脸上,让她颜面扫地、无言以对。
雅思琦字字如刀,再看冰凝,虽然此时此刻几乎是群情激愤,一副即刻就要吃了她似的模样,但是冰凝却依然沉得住气,没有半点慌张,仿佛雅思琦那一把把字刀统统半途落在了地上,她自己毫发无损似的。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连皇上都快要坐不住了,因为他知道那张纸上写的确实是“西凤酒”三个字,此刻眼见在场之人向冰凝投去了或仇恨、或嘲讽、或奚落的目光,皇上的心里真真地是替她捏着一把汗。难不成她就这样向淑清向雅思琦向众人认错了?可是,冰凝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容易认输,这么容易被打败之人了?若是她不认这个输,又如何自圆其说,消除众怒呢?
皇上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冰凝下一步会如何行动,却是紧接着就听到了来自冰凝那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轻声细语,颇有四两拨千手的效果,竟是令他紧张不已的心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
“姐姐您请息怒。妹妹一向对各位姐姐恭敬有礼,今日就更是不敢有半点造次。妹妹只是想在这里问您一句,您知不知道这西凤酒的来历?”
短短一句话中,冰凝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足够的恭敬之意,正所谓以柔克刚,一下子京将雅思琦给问了个哑口无言。这坛酒虽然是她敬献给皇上的,但是她也仅仅是接受了别人的孝敬收下而已,尽管她也是能饮几盅之人,但是对酒却是没有半点研究,更不要说酒文化了,仅仅限于二十几盅不会醉倒,至于这酒的来历、出处之类的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此刻当冰凝问起她西凤酒的来历之时,自然是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在场之人不要说雅思琦被问倒了,就是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三阿哥也被问倒了,就是文武双全的四阿哥也被问倒了,就是吃喝玩乐一门灵的五阿哥也被问倒了,就是一国之君的皇上也被问倒了!
平心而论,皇上是不善饮酒之人,然而小开始,身为皇子,身为满人,不擅饮酒就像他不擅武功一样,历来都是被兄弟们嘲笑的两大缘由。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承担公务差事的他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既是不想再被人嘲笑,也是由于各方面的应酬而不得不强迫自己尽快提升酒量。
在强制锻炼之下皇上的酒量自然是有所提高,但也比较有限,不要说与十三阿哥无法相提并论,就是在所有的兄弟当中都是几乎垫底的,就像他的武功一样,是最拿不出手的一项技能。一方面天生不善饮,一方面在潜意识里也不喜欢饮酒,因此从小到大,在以酒为惩罚措施的游戏中,若是以诗文竞技他还能够轻松获胜,若是以武艺竞技则逢赌必输,而满人是尚武的民族,大多数都是以武竞技,因此他大败而归的次数居多。由此形成了恶性循环,越输越厌恶饮酒,越厌恶饮酒越是不胜酒力越是输掉比赛。久而久之,他渐渐地对酒敬而远之,除非是家宴,其它场合特别是登基之后,他都是只饮三杯做个样子便再也不碰。
皇上对酒本来就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又因为饮酒误过很多事,包括与冰凝稀里糊涂的第一次圆房,差点儿被珊瑚借微醺之际邀宠得逞,对诗游戏被冰凝戏弄大醉而归……多次栽在酒事之上,令皇上对酒就更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深恶痛绝。
因此当冰凝询问雅思琦是否知道西凤酒的来历之时,皇上也是禁不住一愣,这个问题连他都回答不上来,怎么?冰凝会知道西凤酒的来历?难道说她对酒文化也有涉猎不成?还是说为了自圆其说使出兵不厌诈之计,欺负目不识丁的雅思琦?可是她能骗得了雅思琦,又怎么可能骗得过他呢?虽然他永远都是她的手下败将,但是今天他既没有饮酒误事,也没有什么游戏规则能够让她钻得了空子,她也能一样在他的火眼金睛之下蒙混过关?
其实冰凝并不是在使兵不厌诈之术,相比较皇上对酒的厌恶至极,冰凝虽然更不善饮酒,但她因为没有在酒的问题上吃过亏,因而也没有像他那般视美酒如洪水猛兽,而只是将佳酿当成了如花草、树林一样的平常事物来对待,心态相对平和许多。
此刻面对韵音给出的“柳林酒”这个答案,特别是判断出幕后策划是霍沫之后,冰凝没有简单地判定韵音输了游戏,而是脑筋多转了几个弯。实际上当韵音说出“柳林酒”这三个字的时候,当时她也是微微地诧异了一下,只觉得这三个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当她需要集中精力“破案”的时候,自然是要在脑海中奋力寻找关于“柳林酒”的踪迹,同时也暗暗地奇怪,她一个不善也不喜饮酒之人怎么会对“柳林酒”有印象呢?
冰凝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而是集中精力从脑海中以最快的速度搜寻出来关于“柳林酒”这个三字的记忆。还好,还好,皇上是过目不忘之人,她尽管没有像他那般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比起普通人来讲也很是突出了,因此也就是眨眼之间冰凝的脑海中突然迸发出来一句诗“送客亭子头,蜂醉蝶不舞、三阳开国泰,美哉柳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