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冰凝的心中是万分纠结、左右为信。虽然她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可以放弃生命的一个人,然而面对皇上刚刚不是深情告白却胜似深情告白的一番话,曾经立下的誓言,曾经所有的决绝,曾经两个多月以来难以承受的屈辱,此时此刻竟是被这番话轻而易举地就翻过了书页,令冰凝自己都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曾经孤傲冷静、意志坚定、不为所动的她吗?现如今的这副模样,怕是连冰凝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冰凝的心潮起起伏伏、感慨万千,以致皇上的问话她都忘记了去回复。而最擅察言观色的皇上见到她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冰凝是因为心中难过而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觉得又痛了一分。
“那个,朕虽然不太会哄女人,可是朕还是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伤心难过,就算是不会劝慰你什么,但至少朕会好好听一听。从前也是听旁人讲,一个人心中若是有苦楚就一定要说出来,只有说出来了,心里头才会好许多,不然的话,全都积攒在一起,苦水越来越多,以后就算是吃糖都不知道甜了呢。”
谁说皇上不会哄人?这几句话说得就很是贴心,不管是苦是甜,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么浅显的道理冰凝岂会不知?不过让她稍感意外的是皇上表的这个态度,他说“他会好好地听一听”,皇上可是日理万机之人,能够分出一些时间来听一听她心中的酸楚,这是多么大的恩典?与他的感情纠葛是一方面,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能够让一个宵衣旰食的帝王放下身段听一听自己的苦水,她何得何能可以在即使两个人已经闹翻的情况下还能获此殊荣,这一切又怎么能够不让冰凝心中万分愧疚?
冰凝再是坚强,再是隐忍,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感情脆弱是所有女人天生的弱点,现如今她只是一个伤心过度,急需要人安慰与劝解的小女人,而不是足够强大到能够自我修复心灵创伤的女强人,因此面对皇上真心真意的表态,冰凝早就忘记了跟他闹的那些别扭,也忘记了自己曾经故意树起的那些屏障,而是下意识地先慌忙用帕子探试了一下眼睛,又敛眉肃目一番,这才缓了缓神儿终于开了口。
“回万岁爷,刚刚臣妾听到小阿哥给您背诵课业,突然间臣妾就想想来了悠思格格,臣妾清楚地记得,小格格那个时候也是和福惠一般大小的年纪,也是跟福惠一样的聪慧,只是悠思更加贪玩一些,而福惠更加调皮一些,可是偏偏两个小人儿都是在这个年纪大小开始由臣妾教授《爱莲说》,又都是背诵到了‘予谓菊’的时候一时间忘记了下面的诗文,都是要由臣妾提醒才继续背了下去。不同的是,悠思前前后后不知道让臣妾提示了多少回才磕磕绊绊地背全了,而福惠却是臣妾只提示了一次就顺顺当当地自己全部了记起来,所以臣妾才会说小格格更贪玩,贪玩到影响课业的程度,而福惠虽然更调皮,但是调皮归调皮,却是不会影响课业……可是不管悠思多么贪玩,也不管小格格的课文背得多么磕磕绊绊,臣妾都是觉得悠思是这世上最聪慧最可爱的小格格,臣妾都爱她爱得那么深,不管她离开了臣妾多少年,多少日子,臣妾永远都不会忘记了悠思,永远都是臣妾心头的痛,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只是轻轻地触碰一下,都痛得像刀割一样……”
连冰凝自己都不知道她刚刚洋洋洒洒地说了些什么,到最后都开始语无论次起来,情绪也从一开始的强作镇定变成现在的轻微失控。不过虽然冰凝虽然因为情绪激动而说出的话颠三倒四,但是皇上还是听明白了她在表达什么,而且不但听明白,还能够感同深受地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其实冰凝思念她的悠思格格,皇上何尝忘记了他那个如同小机灵鬼般的小格格呢?如果活到现在,也是如湘筠一般大小的年纪,能够与湘筠和雪薇她们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承欢他们的膝下。虽然皇上对湘筠也是倾注了巨大的父爱,但他更多地还是站在伯父的角度,若若悠思格格还在的话,他知道不应该,但一定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当一个偏心的皇阿玛,偏疼偏爱自己的亲闺女。
想到这里,皇上的心中也是唏嘘不已,只是不管他再有多少难过,作为一个男人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永远都要比女人更加的理智一些,更加清楚地明白,悠思格格是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他和冰凝的身边,他们作为人之父母对自己的子女诉不尽的哀思也是人之常情,但日子总归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特别是冰凝,这些日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还要因为思念逝去的女儿而备受痛苦折磨,这样的冰凝实在是让他太心疼了。
“朕知道,知道你想念悠思了,其实朕和你一样,也总是看到别人家的格格就忍不住地想到自己的小格格,特别是这个《爱莲说》,真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呢,悠思一个女娃娃,在和福惠同样的年纪就能记到这个程度,真真的是谁家的格格都比不过朕的。”
说到这里,皇上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说道:“不过,朕还记得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忘记没有,那年,小格格的周年忌日,你与朕一道去了玉泉山,在小格格的坟冢前,你地朕说的那番话,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每当朕思念小格格的时候,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