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三日(晴天)
“昨天凌晨三点多,轮船到达了码头,这时我们才发现是宁波港,随后,部队的卡车把我们新兵送到了地处镇海县郭巨的部队驻地。沿途当汽车进入山区时,我们这些生在在上海的新兵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山,这让我们都喜出望外。途中,当部队带队首长命令我们下车活动活动、解个手时,我一下车就忘情地往山上跑,结果被一名老兵大声训斥,只能乖乖地下来。经过二个多小时的行程,我们到达了新兵连集训地,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沿山一排排平房就是我们的新兵连了,就这样开始了我难忘的新兵生活。”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正睡得香甜时,一阵又一阵短促的哨声把我们惊醒。紧接着,挨个敲门声响起,我们都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进门的是我们的接兵干部,他打开舱里所有的灯光,瞬间,我们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我边揉着眼睛边问道:“首长,我们到达目的地了?”
接兵干部大声吆喝道:“赶快起床,快,动作快,整理行装,把白毛巾拿出来统一扎在左臂上,不许乱跑,坐在舱里待命,等待通知。”
新兵杜志高戴好军帽后刚想拉开舱门,被接兵干部喝住:“你干什么?马上回去。”
“首长,我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杜志高嘟囔着退回到床边坐下。
“一会下船了就知道了,现在原地休息。请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部队的番号,万一走散不要慌张,码头上有舰队军务处的干部统一协调,他们会帮助你找到部队”说完他把部队番号又报了一遍,就呯的一声关上了舱门到隔壁去了。
大家都拿出钢笔、圆珠笔把部队番号写在手心里,并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行装,从挎包里拿出白色毛巾相互帮助扎在左臂上,然后带着一份焦急、一份不安地坐在床边等待着下船的命令。
“呜……呜……”,两声长笛响起,靠舱门那位吹口琴的新兵打开了舱门,我们都挤到舱门向外张望。
哇!
远处一座城市随着客轮的起伏,在波涛中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我们前方,从那闪烁的霓虹灯和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规模较大的城市,会是哪里呢?我们都激动的猜想着。
船离码头越来越近了,两个用霓虹灯组成的大字渐渐映入我们的眼帘——宁波。
我们都明白了,这就是我们今后几年当兵的地方,从此,“宁波”这个地名即将和我们的军旅岁月一起在记忆中永恒。
码头广场,太阳灯把整个广场照耀的如同白昼,广场上停满了无数的军用卡车,还有大批前来接兵的陆海空各军种、各部队人员。这下,我们明白了,之所以要统一标识记号,是为了防止新兵走错部队、上错车。
开始下船了,我们在狭窄的客船过道里排队沿铁梯下楼。等到我下楼时,因灯光昏暗一脚踏空,身体向前一踉跄,正在此时,后面有人大声喊道:“当心!”,接着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前面的新兵也扭头用身体挡住了我,使得我整个人没有跌下楼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感激地对前后两名战友道谢:“谢谢了。”可当他们回头对我报以微笑时,我才发现帮助我的竟然是半夜和我们发生争执的崇明堡镇新兵,而用身体挡住我的就是那名带头冲上来企图和我们打架的新兵,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招呼:“朋友,夜里在船上火气有点大,请原谅。”
他转身对我笑道:“没关系,不打不相识嘛。”
后面那位伸手拉住我的大个子也插话到:“首长不是说了,我们是战友,应该互相帮助。”他的话感触很深,对“战友”二字的含义又有了新的理解。
是啊,年轻气盛,火气大、有摩擦不要紧,但我们能够成为战友就是一种缘分,而这种战友之情比起同学之情、同事之情等都更让人难忘,这种体会随着军营岁月的持久而愈发深刻。想到这里,我向他俩伸出手:“我叫黄爱民,你们呢?”
前面的新兵热情地和我握手道:“我叫周兵,请多关照。”后面的大个也伸手道:“我是顾青。”
沈建忠也挤了过来:“还有我,沈建忠。”
封文全挤兑道:“你就别凑热闹了,什么地方闹忙你就往哪里挤。”笑声爆满了狭窄的过道。
船舱过道里挤满了等待下船的新兵队伍,其中以我们海军为多,后来才知道,宁波是我们东海舰队司令部所在地,海军多不足奇怪。
排队下船的每个新兵身上都以白毛巾为识别的标识,像我们是统一扎左臂,还有扎右臂的,扎在军用挎包上的,扎在脖子上的,开始我们都感到很滑稽,但一下船就感到这样的标识很有用。
下船后,到处都是身穿各式各样军装的新兵,而且天还没亮,在太阳灯下军装颜色很难区别,这时,毛巾标识就成了接兵干部找各自新兵的好办法,他们大量聚集于船舷旁,凡看见是自己标识的就边拉过来边喊着:“快快,这边集合。”而当有新兵走错队伍时,他们都凭毛巾标识区别哪支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