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南城那条巷子里,那棵笼在院门上的石榴树比前几年茂盛了许多,这会儿石榴花开的正盛,浓绿的叶衬着艳红的花,显的格外生机勃勃。
杨大娘子坐在正屋廊下,正细细的纳着只鞋底。
和前两年相比,杨大娘子显的年青了许多,刚搬到这间院子时,常有人以为她和她弟弟是母子俩,现在的杨大娘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大娘子。”院门外一声呼喊。
“是杨婶子,快请进来。”杨大娘子听出声音,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连走带跑去开院门。
原本她这院门都是虚掩着的,前几天土匪吴三越狱那事儿,闹的整个南城跟过了场兵打了场仗一般,至少这会儿,南城没有哪家敢虚掩着院门,全是栓上的。
“怎么这会儿来了?”杨大娘子让进杨婆子,一边栓门,一边问道。
杨婆子最近很忙,多数时候,都是天黑之后,到她这里来喝碗面汤,说上几句话,因为这个,她这些天天天晚上都细细熬上一钵米油放着,让杨婆子来的时候,舒舒服服的喝上一碗。
“今天这门亲事顺当,主家赏了一包极难得的点心,还有一块上好的团茶,难得有点空儿,找你喝杯茶,说说闲话。”杨婆子将手里的点心和团茶递给杨大娘子。
“我这就烧水沏茶,婶子先坐着歇一会儿。”杨大娘子接过点心和团茶,让着杨婆子往廊下坐着,自己三两步进了厨房,捅开火先烧上水,再把点心摆在碟子里送到廊下,这才拿了茶针茶桶,坐到杨婆子旁边,一边侧耳听着水响,一边利落的橇着那饼茶,笑着和杨婆子说着闲话。
“今天早上我去买菜的时候,碰到前面一条街上柳家嫂子,柳家嫂子拉着我说了半天话,说是麻条巷剪子张家的两房媳妇,两门亲事都是好的没话说,听说都是婶子牵的线,看柳家嫂子那意思,是想托您给她家姑娘找个婆家,又觉得您早就穿了紫褙子,那些高门大户的事儿还忙不完呢,哪还顾得上她们这样的人家。”
杨大娘子一边说一边笑,杨婆子笑起来,“是开米行的柳家?”
“对,就是他们家,到他们家买了这一两年的米了,回回都给多添一碗,厚道的很。”杨大娘子笑道。
“她找你说这话,可不是为了求我给她家姑娘寻门好亲,她是看中你家兴哥儿。”杨婆子笑道。
“兴哥儿才十六呢。”杨大娘子一个怔神,随即眉开眼笑。
柳家在城里有两家粮食行,实实在在的富庶人家,柳家姐儿她见过,生的好,脾气也好,这么大点,一手针线活拿到哪儿都过得去了,这是她从来没敢想过的上上等的人家,居然看中了她家兴哥儿。
“看中你家兴哥儿的,不只柳家呢。”杨婆子看着瞬间容光焕发的杨大娘子,心里涌起股说不清的滋味儿。
“真是想也不敢想。”杨大娘子抿着嘴,可那笑意怎么抿也抿不住,干脆笑起来。
“也没什么不敢想的,要是你阿爹还在,正经的官宦之家呢。”杨婆子的话隐隐有几分含糊之意。
“我常常想,要是阿爹从来没中过进士,没做过官就好了,咱们不提这个了,水开了。”杨大娘子站起来,提了滚开的水壶过来,仔细沏好了茶。
“大娘子,你爹这冤屈,你是怎么想的?还有打算吗?”杨婆子慢慢喝了两杯茶,才看着杨大娘子问道。
杨大娘子脸上的笑容凝固,微微屏着气轻声问道:“还要再去告一回吗?”
杨婆子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去!什么时候去?”杨大娘子脸上的笑容没了,微微有些寒瑟,却挺了挺后背。
“到时候我陪你去。委屈你了……”杨婆子伸手过去,拍了拍杨大娘子的手。
“婶子别这么说。”杨大娘子打断了杨婆子的话,“我和弟弟受人恩惠,总不是白受的,从进京城,住到这间小院里起,我就打定主意,要拿这条命去报答的,就是这样,我也感激不尽。”
“你放心,命什么的,不至于。”
“婶子,要是,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有个万一,婶子作主,替兴哥儿挑门好亲,等他够了年纪,就让他去吏考,安安生生过一辈子。”杨大娘子看着杨婆子,郑重托付。
“你放心,我的命在,你的命必定在,这是上头的话,放心,不会有事,这些事,以后你亲自替兴哥儿操心。”杨婆子没接杨大娘子托付,微笑道。
杨大娘子嗯了一声,站起来,拎过壶重又沏了茶,听杨婆子一家一家说着那些看中了兴哥儿的人家,两人都没再提告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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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仲生听长随禀了一趟陈省去了府里,要见三娘子,三娘子不见他,夫人让他先回去,他不走,吵着三娘子是他们陈家妇,要接三娘子回去。
接着乔夫人打发人来,说陈省堵在大门口不肯走,口口声声婉姐儿是他们陈家妇,要接婉姐儿回去,问他是不理会,还是让人把他架回去。
罗仲生眉头微蹙,吩咐来请示下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