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回到王府,隔了三四天,秦王才蓬头垢面的回来。
他领了皇命,将太后棺椁送到大相国寺之后,直接去皇陵查看金太后落葬之处了。
李夏直迎到二门里,秦王看着提着裙子,冲着他冲过来的李夏,急忙往旁边闪,“别过来,身上脏,都……臭了。”
李夏没理会他的退避,直冲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胳膊,伸头凑过去,抽了抽鼻子,“嗯,是臭了,你还好吧?”
“还好。”说不上来为什么,秦王心里一阵热流,眼泪差点夺眶出来。
“还好就好,你瘦了整整一圈,唉。”李夏低低叹了口气,“皇陵那边怎么样?真要合葬?”
合葬是皇上的意思。
“先皇的寝陵入口,已经用铜汁浇注上了,除非砸烂,否则没法打开墓道。”秦王语调轻松。
李夏长长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太后没留下关于后事的遗言,不过,她和秦王都觉得,太后必定不愿意和先皇合葬,先皇大约也是不愿意的。
现在看来,用铜汁灌注封死墓道,不管是先皇……嗯,只能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已经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你,没事吧?”秦王低头仔细看着李夏,试探问道。
“还好,姚贤妃想要依附,我自作主张先答应了,让端砚递话给郭胜,冯福海一案,得闹一闹,还有陈留镇熊家的案子,也要推出来……”
“陈留镇熊家案子?”秦王拧着眉头,他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案子了……不是他想不起来,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案子。
“这是五年前,陈江接手全家父子案子时,查出来的头一桩因为大小弓,生出来的人命案,因为牵到赵长海,我担心先拿出这个案子,这大小弓的案子,只怕就查不下去了,就让郭胜把苦主熊大一家送走了。
这是赵远书刚成亲那年的事,赵远书的妻子江氏在陈留镇有两个陪嫁庄子,中间横了熊家大概百十亩地吧,江氏出嫁前,就想把这两个庄子连成一体,可熊家死活不肯卖。
后来,熊家鬼迷心窍,将那百十亩地,托到皇庄名下,以逃避税赋丁银。
江氏嫁到赵家后,赵远书就找到全具有,从全具有手中,买下了熊家这些田地,熊家老爷子气恼不过,一头碰死了,熊大的弟弟和皇庄论理,被打死,为绝后患,熊家被灭了门,只有熊大一家逃了出来。”
李夏极其细致的解释了陈留镇熊家案子。
“熊家虽说可怜,可也算是……自作孽,怪不得赵家,再说,赵远书早就死了,你的意思?”秦王仔细听了,皱眉道。
“只是乱阵角,搅混水而已。”李夏声音落低,“娘娘说走就走了,快七十的人了,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也算喜丧了,朝臣,特别是外官,不会多想,可。”
顿了片刻,李夏看了眼神情悲伤的秦王,接着道:“娘娘的丧礼,太简陋潦草了,只怕朝臣和外官,要多想一想,各自掂量,得在他们掂量,或是掂量出个决断之前,让他们不只掂量这一件事。”
说到最后,李夏声调里冷冷的都是寒意。
听到丧礼简陋的话,秦王脸色微青,李夏看着他的脸色,岔开话题,“你先好好洗个澡,好好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等歇过来,精神好了,再说其它事。世子呢?回府了?陆将军呢?”
“都回去了,他们比我累。”秦王顺着话转开话题。
回到正院,李夏忙着看着人侍候秦王沐浴洗漱,吃了些汤饭,就放下帘幔,让他好好睡一觉。
秦王这一觉睡的很好,直到第二天黎明才醒。
李夏已经起来了,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剪了几大把鲜花回来,正在插瓶。
“五哥儿说你起的早,没想到这么早。”秦王从屋里出来,站在一枝枝掂量着插着花的李夏背后,欣赏着插了一半的瓶花。
“你去洗漱,好了咱们吃早饭,我让人去长沙王府请世子早点过来,还有郭胜,咱们还得辛苦一阵子。”李夏话说的凝重,神情语调却轻松愉快。
秦王嗯了一声,站着看了一会儿,俯身在李夏额头吻了下,才转身往净房去。
李夏手里的花剪顿住,转头看着已经走开的秦王,轻轻松了口气,看起来,他比自己预想的更能承受眼下这些事。
秦王洗漱好出来,李夏刚刚插好几瓶花,站在屋子中间,指挥着几个小丫头这儿放放,那儿摆摆,秦王走到李夏身边,紧挨她站着,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几瓶花,指着其中一瓶,“这一瓶放书房吧,书房里的瓶花不如这个好。”
“那是,这是我亲自选亲手插的,满府里就我这几瓶花最好。你把这瓶花送到书房,到院门口交给可喜就行,他知道放在哪儿。”李夏指着小丫头吩咐。
等几个小丫头摆了瓶花出去,端砚带着人提了提盒进来摆饭,秦王俯身到李夏耳边,“不用小心太过,都是你的人,这府里的人,十来年了,也都信得过。”
“第一,规矩不能错,第二,人是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