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很快就离开了周家的巷子。
只是离开前,当再次走到周家那牌坊下,他忍不住蓦然回首,再次看向周家的府邸,随后目光又转向离周府稍远的另外一户人家的宅院上空。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能看到一些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周家上空氤氤氲氲着的那一团青色雾气,以及另外那户人家上空,那几乎将整座宅子都覆盖尽了的更大的一团。
多年来小心翼翼的试探,使得刘恒知道,那青气,不碍阳光,不遮雨露,对于这茫茫尘世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它们近乎于不存在。
而且,似乎也的确是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它们的存在。
除了自己。
只是那些青气,却叫刘恒清楚地知道,自己所生活的人间,并非纯粹的人间。
当然,刘恒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为别人担心。
他现在更喜欢去计较些柴米油盐。
扭头离开周家的巷子,顺着原路返回,中间他拐进了上市。
称了二斤盐。
打了一斤菜油。
又买了三斤小米,十斤糙米,十斤杂粮面,甚至还狠下心来买了二斤白面。
三丫嘴馋,最近老嚷嚷着想吃白面汤饼。
小刘章虽然不说话,但也嘿嘿地笑。
不就是二斤面嘛,给他们!
最后犹豫了一下,他又转进布铺里扯了二尺水蓝布。
店里的伙计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问:“你扯二尺布,能好做什么用?”
刘恒老老实实的实话回答人家,说:“我妹妹说要给我们做几双新鞋,我寻思二尺布当鞋面,够用了。”
伙计越发诧异,“你要真做鞋用,以前买的布裁衣服剩下的,凑合凑合,也能当鞋面啊,何必费劲巴拉的扯二尺布回去?”
这下问得刘恒有点脸红,他说:“两年没扯布了。”
伙计听了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量布的工夫,趁掌柜的没注意,剪子往布卷子那边偏了能有一个巴掌,这才呲啦一撕,也就算是多给出一双鞋面来。
刘恒有些尴尬。
他不习惯占人便宜,当着掌柜的,他甚至连道谢都不能。
脑子里飞快地算了算账,他尴尬地说:“我……再给我扯一丈二的深蓝,要秋冬的那种厚布,不要多,就一丈二。”
那边掌柜的听见这话有些奇怪,还往这边看了一眼。
刘恒心里盘算,虽说眼看就是盛夏,但秋天终归是要来的,自己兄妹几个老去黄先生那里旁听他讲课,没给过什么东西,现如今好歹攒了几个钱,不如就趁现在给他扯块布,让三丫给老先生做身衣服,就当束脩了。
他觉得,这比给那几斤肉要强。
这回量布的伙计没多给,就是扎扎实实的一丈二。
结了账出了铺子,刘恒抬头看看太阳,觉得时间不早了,就快步往回赶。..
看见下市门口有吹糖人的,他又有点后悔,其实该买点糖的,只是太贵了,而且觉得那东西吃不吃都无所谓,就老是舍不得买。
犹豫了一下,他凑过去,买了俩糖人。
等回到自己的鱼摊子,陈乐还知道先帮着接过去罐子、布褡裢,三丫却是高兴地一下子蹦个老高,先把糖人接过去了。
她一个,陈乐一个。
刘恒傻笑着看着他们。
但他们都没急着往嘴里递,只是看着刘恒。
三丫问:“哥,你就买了两个啊?”
刘恒呵呵一笑,“我的已经吃完了。小四没跑腿,没他的份儿,晚上让他吃汤饼。”其实主要是天太热,糖人要是拿回去,他怕化了。
结果他俩都不信。
这是刘恒的老套路了,早没人信了。
陈乐先把他的递过来,说:“哥,给你这个,我早上吃的有点多,到这会子还有点腻,不想吃。”
刘恒呵呵地笑,嘴里却不客气,“少废话,赶紧吃你们的!事情真多!”
三丫嘿嘿地笑笑,舔了一口。
“甜吗?”刘恒问。
三丫点头,双丫髻跟着晃悠,那双大眼睛像湖面一样清澈水润。
她说:“甜。”
刘恒笑笑,“那吃吧!别耽误卖东西!”
说完了,他又回去蹲下了。
这会子眼看也没什么生意,三丫舔着糖人,也过去蹲下,絮絮叨叨地跟刘恒念叨刚才的事情:她想要给那个家伙三个铜钱,但二哥说,今天的鱼估计又卖不完,不如给他一条鱼,他回去可以炖个汤,是顿肉食,比三个铜钱值钱,咱们又免了拿回去鱼也坏掉,最后她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但她还是偷偷又多给了那人两个铜钱。
他说二哥因此想凶她,说她不会过日子。
她说她的,刘恒只是笑呵呵地听着,也不插话,充其量就是最后点点头,说:“行。”
三丫一向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