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从密道出来时,天已大亮,日光刺眼,竟让林烨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掐指一算,距离早朝不过半个时辰,料想现在已经有官员陆陆续续进入皇宫,等候朝议。于是林烨伏在那条弯弯折折的小路上,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留意着亢金门外的动静,以便混入早朝的百官中。
果然,有四五个文官正沿着大道走向亢金门。当中那个虽然是一副文官打扮,但满身的肌肉和满脸针刺般的胡须,与这身衣裳显得格格不入。
这人声如其形,几人中就他的嗓门最为粗犷。说话的内容也是粗鄙不堪,尽是些市井之语,不外乎什么东街柳掌柜又娶一房小妾,西街翠烟楼又新到几个娼妓之类的内容。
其他几个官员竟也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让粗嗓门更加来劲,直说得摇头晃脑,天花乱坠。
粗嗓门正说到翠烟楼的小红如何酥胸半露,勾人魂魄时,腰间被人轻轻捅了一下。
粗嗓门头也不回,不耐烦道:“捅我干甚!还没说到最精彩处呢!小红把那绣着荷花的小红肚兜...”话还没说完,竟是又有人捅了一下他的腰间。
粗嗓门终于回过头来,火大道:“捅个鸟!你再碰老子一下试试!”
捅他的那个人也不做声,拼命地向后使眼色。
那粗嗓门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口中仍在不干不净地道:“奶奶的,瞟什么瞟!你眼睛出毛病了么...”话音顿止,却是突然发现林烨站在最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粗嗓门浑身一个哆嗦,竟想拔腿就跑,被身旁一人一把拉住。
粗嗓门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掉,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先向拉住他那人瞪了一眼,然后朝着林烨唱个肥诺,双手一揖到地,像是刚看到林烨一般,惊讶道:“这不是林先生么!下官给林先生请安了!”
林烨微笑道:“司工大人有礼,想不到莫司工状如猛虎,却还是个风流人物啊!哈哈!”笑得两声,众人竟如沐春风,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粗嗓门莫司工也跟着傻笑两声,挠头道:“下官其实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可从来没有去过什么翠烟楼!”
他这明显是在说瞎话,林烨也不在意,摆手道:“去过也无妨,烟花之地,的确让人流连忘返。”突然语气一冷,道:“不过这些风流韵事,在宫外说说倒也无伤大雅,皇宫庄严之地,还请各位慎言慎行!”
众人本来还笑呵呵的,以为林烨居然也是同道中人,猛听得林烨语气一转,众人心中俱是一凛,齐齐拱手道:“多谢先生教诲!下官自当谨记!”
林烨点点头,表情又舒缓开来,笑道:“诸位不必拘谨,林烨虽官位稍高,但现在不在朝堂之上,诸位也不必在意上下尊卑。若各位不嫌弃,林烨愿意与各位兄弟相称!”
众人皆称不敢,惟有莫司工咧嘴道:“林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那小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人年纪实际比林烨要大个十来岁,浑则浑矣,倒也不敢真以大哥自居。
林烨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伸手一延。莫司工会意,急忙前头带路,众人一齐走入亢金门。
有林烨在,莫司工明显收敛了许多,不敢再说风花雪月的事。他主要负责朝廷兵甲冶炼和土木兴建,转而开始说起了最近铸造的新式铠甲,他口才极好,说得神乎其神,引得众人连连惊叹。
只是他话中水分实在太多,糊弄其他几人还好,林烨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林烨也不点破,他之所以混入这些人之中,便是想营造出一种对昨夜之事毫不知情的假象。
姬云飞已经抹去了林烨深夜入宫的痕迹,所有相关的人,也已经被软禁起来。林烨现在就是想要看看,他以一种全不知情的姿态出现后,谁会忍不住露出马脚。
正思索间,众人已过了角木门,到达了金銮殿外。只见金銮殿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一队士卒,领头的便是太子手下的马遵。
百官均被马遵挡在了门外,正围着马遵闹得起劲,但无论他们怎么质问,马遵都是一句“奉命而为”。至于是奉了谁的命,却是无可奉告。
百官正愤愤不平中,见林烨到来,立马就有人喊道:“林大人来得正好,这个姓马的死活不让我们进去,早朝不准百官进殿,你说说哪有这种道理?”
林烨抬眼看向说话那人,那人油光满面,肥头大耳,正是千户莫如深。莫如深越说越激动,一身肥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金銮殿前只有一片空地,连只叶片瓦也无,尽管上午的阳光不甚强烈,但在莫如深看来,已是热的要命,额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滴。也难怪在场诸人中,就他叫得最凶。
林烨微微一笑,向前走去,众官赶忙让出一条通道。林烨走到莫如深面前,轻轻拍了拍莫如深的肩膀,轻笑道:“千户大人何必心急?马将军奉命而为,我们又何必为难与他?等等又何妨?”
林烨名义上是文官之首,莫如深见他如此说,也不敢反驳,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嘟囔道:“你倒是说的轻巧,热的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