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要李建国解释什么呢。他突然觉得,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却不是自己的。不过即便这样,也要和李建国好好谈谈,想出一个解决方案。
枫树林项目变成了烂尾项目,里面的大楼变成了烂尾楼。整个枫树林里看不到一辆工程车,只有李建国落满灰尘的小车停在空地上,看上去就像一个大玩具,山谷里静的可怕,以前隆隆的机器声把山林的里的鸟都吓走了,现在就连鸟叫声都听不到了,野草随风摇晃,仿佛是唯一带有生命的东西。
风海走进李建国的小屋,地上散落着酒瓶,桌子单铺着巨大的图纸,李建国曾经梦想中的神界就在那张纸上,摊开来供人们观看,可是已经没人再去看那一堆废纸,所谓的神界也变成了比书中的故事更荒谬的幻想。床上堆满了被褥,已经长毛发霉,堆放的钢筋、木材从床下露出来,屋子里空空荡荡。风海来到海边,以为会看到李建国像以前一样坐在礁石上,但海边空无一人,只有浪花拍打着海岸,这里曾经计划建一座滨海公园,有游艇和沙滩,现在仍只有黑色的礁石,风海站在海边看了一会转身往回走,抬头瞬间看到李建国独自坐在一座没有建成的灰色大楼上。木讷地看着汹涌的大海,孤独的就像一尊石像。
原定要盖三十层的大楼因资金问题改成二十层,然后改城十一层,最后只盖到六层楼就因资金问题而停工。接着,其他工程也相继停工,工人们撤出了工地,只剩下李建国还每天去办公室,他期待着复工的那天,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一天遥遥无期。野草很快就占领了原来的地方。人站在野草中只露出半截头,看着自己全部心血变成了荒凉的废墟,李建国并没有感到多么伤心,人类退去后,心中失去已久的东西又回来了,那是他所谓的神界,因为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他感觉自己又能和心中的神对话了。
风海走进大楼,踩着满地建筑垃圾和钢材走进楼房,整整一层楼几千平米,除了中间的立柱没有一丝遮挡,墙角的水泥缝隙里长出一丛野草。李建国就像小小的孩子坐在空空的窗前,风海看到李建国孤独的背景和气势磅礴的大海,突然所有想说的话都没了,他什么也不想说,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多余,他在李建国身边坐下。
“我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时候相信这世上有神界,就在我的心里,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它画出来,然后你帮我把它建成了,我原以为那是一个繁华的,可以触摸到星空的,灯光照亮天空的地方,住着让你充满想象的人,能看到,却永远无法触及,甚至不能理解他们。但是我发现神界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不是真正的神界,我心中的神界就是今天的样子,不见人烟的费城,这才是当初我心中的神界,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今天竟然到达了神界。”李建国笑着说。
他看去憔悴而神情恍惚,事实上,在风海看来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风海不明白何原李建国的神界从一片繁华之所就变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地,那些让他充满想象的神怎么就没了踪影,怎么还没有建成就荒芜了。
李建国用自己的一生建设了别人的城和自己的幻梦。当初人们嘲笑他设计的楼房只是空想。地球怎么可能和月亮连起来?人们笑着问。每当有人问起这个问题,无论他正陷入悲伤还是正开怀大笑,都会停下来,认真回答。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理想问题,并不是工程上的问题。他工作之外的精力全部用在设计那座奇幻大楼上。有一次在街边的电视上看到一条新闻:人类距上次登上月球已过去整整十年,人类科技似乎陷入停滞。他伤心的自言自语:“我还指望大洋对面的美国人能给我一些启示。看来他们也陷入了麻烦中。”他转念一想,不过也好,我可以安心设计我的大楼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幻想狂,是一个疯子。
风海终于明白那根本不是通向月球的摩天大楼,而是另一个世界的规划图,是他所谓的神界,那一座座摩天大楼是他心中至美之物,是神界的代表,没有了通天的大厦,也就无所谓神界。想象夜幕降临,夜晚,你在黑暗之中,神界之中却灯光通明,那鳞次节比的高楼的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天空,驱散了黑暗。是何等令人神往。
风海明白了人界和神界没有什么界限,人生活在人界,心却在神界,神活在神界,心却在人界。你不知道你身边的是人还是神,你和他对话、交往、甚至生活在一起,突然有一天他离开了你消失了,或者去了远方,你们变成了陌生人,在人群中擦肩而过而不相识,或他失去了生命,你不得不承认他去了另一个世界。人界还是神界,你也说不清,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对李建国来说,突然有一天神界崩塌了,所有大厦轰然倒塌,尘土遮蔽天空,蒙蔽双眼,神灵消失,支撑你内心的世界也变成一片废墟,空无一物。那个繁华世界的,灯光照亮整个天空的,物质无限丰富的,站在摩天大楼上伸手就能摸到月亮的,掩藏在生存下的梦想,变成了破碎的梦。所有这些变成了绝望,曾经梦想的越多,那现在将他推向死亡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当初李建国从大山中走出来,庆幸自己将参与开创一个繁华世界,把它建成心中的样子,如今他倾其一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