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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家(1 / 3)

9 家

老来死后风海感到公司渐渐变得衰败,人们的相继离去便是征兆,虽然公司还是那么多人,人们还是那么忙碌,他们不过是工作的机器,从来不会谈论工作以外的事情,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冰冷。以前没有的公司的时候,人们其乐融融,有了公司反倒变成冷冰冰的机器。风海内心已经感到阵阵寒意,就像从意识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无法抵挡。他辛苦创立的公司,自己心血,还没来得及辉煌就开始衰败。

他开始厌倦李建国的城,高楼林立的城,夜晚能照亮整个天空的城,用钱堆砌起来的城,如同堆成垃圾的山,散发着腐臭的气味,让身躯腐烂的人住进去,也能够让满脑肥肠的人在里面生活,也许能够让人感觉到归宿,但这只是人的幻觉,掩埋真正自己的幻觉。

李建国没有出席老来的葬礼,葬礼在公墓举行,公司里只有以前和老来待在一起的七八个人去为他送行,人们踩着湿漉漉的野草走进墓地,老来的墓地在公墓的角落里。下葬前,风海代表公司致辞:

一个饱经风霜的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幡然醒悟的人,一个卑贱的生命,终于离开了我们,安详地去了想要去的地方。快乐和悲伤都不是逝者的本意,一个可怜的人不必去可怜另一个可怜的人,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想告诉大家忘掉那个逝去的人,不要再想起他。

人们张大嘴巴看着风海,完全想象不到平日里少言沉稳的风海会说出这样的致辞,仿佛他已经做好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当人们回忆起老来时却发现,老来只是个影子一样的形象,没有人和他交谈过什么,也从没听他说起过自己的过往,一个孤独的老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人们不会记住太久。风海把所有人都称作可怜的人,所有人像老来一样可怜,衣冠楚楚的人,位高权重的人,叱诧风云的人,只是风海眼中的可怜虫,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许他应该说,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你们这群混蛋,趁早离开这。

说完简短的致辞,风海离开葬礼。风海走后人们也很快散去,只有阿墨等着老来下葬,他低头看着皮鞋的反光,仿佛映出了丑恶的面孔。

“你是他的孩子。”干活的中年人问阿墨。

阿墨摇摇头。

“刚才致辞的那个人是谁?”

“公司经理。”阿墨说。

“他说的对,没什么人能记住死去的人,一个可怜虫也不必去可怜别人。”他费力地盖上水泥盖板。“下午石碑刻好之后,立在这里,这一切就算结束了。”

他说到结束的时候阿墨心中一阵空寂,仿佛自己在死后听到别人这样说。他抬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的纯净,蓝的刺眼。

“我是被拐卖的人,我生父家里很穷,我记得自己常常挨饿。有一天我爹说。你妈妈找不到了。于是他带着我出来找我妈妈。走了很长时间,我们到了昆明,一天下午,我和我父亲坐在天桥底下,他说去给我买点吃的,他走后一个人中年人过来给我一块糖,我吃了。他说他家里还有,让我跟他去拿,我跟他去了。然后再没见到我的父母。那年我七岁。后来我到了我养父家里,那时候我想回家,想我的爸爸妈妈,我就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一旦被他们发现我哭就会挨打。养父家里好一些,不用天天挨饿,给我吃炒鸡蛋,吃肉,他们自己吃窝头、馒头。他们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要是从院子里跑出来他们就打我。慢慢地我忘记生父母的样子,忘记了家在哪,就连自己以前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姓墨,墨水的墨。我开始很听他们的话,我不知道是迫于他们的暴力还是自己接受现实。随着我慢慢长大,他们对我也放松了,十二岁那年,一天晚上他们没锁门,我偷偷从屋子里跑出来,翻过院墙到了村子里的街道上,然后我就开始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到什么地方,只是拼命的跑。我知道被抓回去就会挨打,跑出村子我就听到身后好多人在喊,人们打着火把追。跑着跑着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火车站,我爬上火车,藏在煤堆里,后来火车开了,我从煤堆里爬出来,周围一片漆黑,我不知道火车开向哪,我就趴在煤堆上看着黑漆漆的大地,我想如果有一天整个大地会像星空一样亮起来那就好了。火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我怕被他们抓回去不敢下车。直到火车不再向前走我从火车上下来。我读过三年书,认识字,发现自己到了徐州。我记得自己走丢的地方叫昆明,他们告诉我昆明在南方,于是我就一路向南走。十六岁时候我到了广州,他们告诉走错了,昆明还在西面。在广州我无处可去,就在街上乞讨。有一次我病重被李建国看到了,他收留了我,我跟着他。他给我买衣服,给我饭吃,送我到学校读书,给我钱,他说将来还要送我上大学,可是我还是只能叫他二爸,他让我叫他爸,可我叫不出口,因为我还记得自己的生父。我知道这对李建国来说不公平,但我忘不掉。人就是如此,你总是忘掉不该忘掉的东西,应该忘掉的事情却刻骨铭心。”

“人都要走向同一个地方的,只是走的路不同而已。”

阿墨没有吱声走开了。路上静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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