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肚子的好学问,为什么当了几年官就不当了?”龙厉并未正面回应,不温不火地问,心里对苏长林却生出一丝敬佩。这二十多年来,大大小小的官见了不少,但多半在他眼底都是蠢物,难得有几个老奸巨猾的还能陪自己玩玩,满足他与生俱来的恶趣味。
“当官有什么好?不如在商场打滚来的自在。”苏长林并未多说。
龙厉却忍不住轻笑,怕是老爷子的这脾气,在官场很难升官,并会招惹一帮子的仇敌,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看我这个老头子的笑话,你就开心快活了?”苏长林重重哼了声,脸色有些狭促。
“老爷子说的话,本王听了,深受启发。”这是他能说出来最好听的话了。
“你心中有数就成,活在这世上,事情是少不了的,但事情来了,咱们也别怕事。”苏长林再度端起斟满茶水的茶杯,喝了两口,一脸惬意。“当真不喝喝你媳妇做的药茶?不喝真是可惜了呢,不单上口的味道好,还能治治毛病。”
龙厉似笑非笑,这老爷子,临走还不忘对他一番嘲讽,不就是想说要让他收敛收敛恶劣的脾性,管管自己身上的一大堆毛病吗?
“本王毛病再多也不怕,王妃乃妙手神医,本王若有个不舒坦,王妃随时都能治好了,这药茶还是您自个儿留着喝吧。”
这回,咬牙切齿的人成了一把年纪的苏长林,心里怎么也想不通,自家女儿是何等的乖巧聪慧,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嘴巴比毒蛇还厉害的刻薄家伙?
刻薄也就算了,还赤裸裸地在他一个老年人面前秀恩爱?
“得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再我面前碍眼了!”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若不是他是自己的外孙,他手里的龙头拐杖早就咋上去了,最好是能砸中那张妖孽般摄人魂魄的俊脸,眼不见为净。
“三日后我们离开的时候,老爷子就别送了,毕竟您腿脚不好,免得再磕着碰着——”
“你这是在关心老头子吗?”苏长林怎么都觉得这一番话听着很不顺耳。
“王妃在老爷子的腿病上花了这么多功夫,就算冲着她的孝心,您还是用心调养身子吧。”明显占了上风的龙厉笑着起身,一派云淡风轻,怡然自得的模样,抚平红袍上的几道褶皱,完全不在乎老爷子会不会被气的怒发冲冠。
苏长林头发没竖起来,胡子却是险些被自己拔光了,他在苏家,所有的小辈都战战兢兢的迎合他,唯独这次来了个魔头,心里却暗自发誓,不管怎么着,也要多活几年,免得被这家伙看扁了。
就在龙厉快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老爷子硬梆梆的脸上,却有了几不可察的笑容,嘴里的茶水不再透着苦涩,反而生出甜津津的滋味。
这人呀真是奇怪,明明看着龙厉百般不顺眼,若是有朝一日这对小夫妻受到无妄之灾,他恐怕也是真心惋惜和遗憾的。
……
龙厉当日走回屋内,推开门,难得看到的不是秦长安抱着儿子的情景,而是她坐在桌旁,面前摊着好几封书信。
她在看信,烛光照耀在她面如白玉的俏脸上,身着一袭紫罗兰色的常服,衣领和袖口闪烁着精致的银线,长发披散在脑后,不用任何累赘沉重的发簪金摇,只是用同色系的锦带松松垮垮地绑着发梢的下端,唇角有着浅淡又温柔的笑容,整个人给他一种从头到脚舒适的观感,仿佛这便是文人墨客极为宣扬的“岁月静好”的本来面目。
即便他放轻了脚步,秦长安还是竖起了耳朵,马上回过头来,朝他粲然一笑。“今天我的人送来了几封信。”
“从北漠来的?”龙厉反应很快。
“是啊,好些人给我写了信,当时走的时候,他们只要把信留在将军府,我大哥便会派手下送到我在金雁王朝的几个钉子手里,再让他们把信小心地传到我这儿来。真是不容易,这些信都走了三个月呢。”
“谁给你写的?”他以长指指向她手里的那封信。
“过来一起看。”她笑着拍了拍自己身畔的位置,龙厉的确朝着她快步走去,却不曾坐上她隔壁的椅子,反而把她整个人抱起,继而取代她坐上椅子,让她整个人亲密无间地坐上他的大腿。
秦长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又无法拒绝他腻人的行为,抬起手里的书信,他自然而然地凑近,俊脸仿佛无意地贴上她的面颊。
她的心,就像是瞬间被热流包覆,或许,没有一个妻子会反感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疼宠的感觉。
“乱七八糟写的都是什么?鬼画符?”看了几行字,龙厉的耐心就所剩无几,语气透着不耐烦。
“这是小夕给我写的信。”美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字还得好好练练。”龙厉不给面子地哼了声,依旧严苛的不像话。
“挑剔。”秦长安努努嘴,又说。“小夕在巫族可不识字,能写成这样,就可以了,再者,就算字不太好看,这画不是挺好的吗?通俗易懂。”
等她抽出最后一张信纸,果不其然,上头不用写的,而是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