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她没穿要外出的明艳衣裙,身穿月牙白的上衣,粉色长裙,青丝以金边福纹的锦带随意绑在脑后,看似随性,却又有着独特的雅致。
“上回的事情,是我太贸然了,我不知道明云已经……”她蹙着眉头,眼底透着真挚,“节哀。”
明遥态度软化,嗓音还藏着一丝紧绷。“郡主特意来道歉的?”
“原本就是我做错了,道歉也是应该的。”她不假思索。
他静默不语,眼神却柔和三分,跟她相处三个月,了解的她越多,就发现她深的他心。
“明云出事的时候,你还在小倌倌里,想来没有好好祭奠她。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枉死,一个人孤单上路,挺可怜的。我让人准备了点香烛纸钱祭品,也算尽尽心意,你看如何?”
不知为何,他心里陡然一动,脱口而出。“好。”
白银和珍珠在后院里布置了供桌,摆放了各种牲礼素果,满满一桌,毫不含糊。
香烛点燃,焚烧纸钱的气味熏人,只是明遥不曾在她淡然的容颜上看到一丝反感和厌烦,她的眼神清冷如雪,却又最能安抚人心,带来宁静祥和。
“阿遥,明云的最后一程,你这个兄长送送她吧。”她把最后一叠纸钱留给他,缓步离开,想着也许明遥有些心里话要说,她不适合在场。
他将纸钱掷入火盆中,火光摇曳,灰烬飘扬在半空中,他只是伫立了一会儿,眸子幽暗,什么话都没说。
下一瞬,身上焕发出来的气质,混合在浓重的夜色里,正邪难分。
长公主萧圆圆派宫里的太监总管送来一面御赐牌匾,上头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妙手仁心”为皇帝亲笔,悬在歇雨楼外,引来百姓围观,一时间再度成为皇城的头号新闻。
药田的药草丰收,秦长安将一半药材无偿提供给黄河泛滥灾区,再度赢得北漠皇帝的称赞,赐予良田百顷。
一顶宝蓝色的华丽轿子,停在花街后的逍遥馆门口。
秦长安走上二楼的一间房内,床上躺着一人,双目死气沉沉,脸上纵横交错的七八道刺痕,把五官全都破坏掉,极为恐怖。
空气里,血腥气还未褪去。
谁也认不出,这就是那个妩媚妖娆,阴柔美丽的夜清歌。
是今天才发生的事。
起因是夜清歌跟一个富商常年往来,被富商的妻子知晓,瞒着出去做生意的丈夫把夜清歌约到他们暗中幽会的院子里,几个野蛮的婆娘压着夜清歌,妒恨的正房拔下发簪刮花了他的脸。
富商回来后,碍于自己靠着妻子娘家发家,派人送了夜清歌一笔银子,彻底断了往来。
“夜清歌。”她低声开口。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嘴角轻轻一扯,却笑的犹如厉鬼狰狞。“郡主很讨厌我吧。为了离开这里,我不得不刻意接近你。如今我成了这幅德行,郡主却亲自来见我一面,是我不曾想过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缓缓转过脸,眼神透着惨淡灰败。“我比明遥早来小倌倌,来的时候才十二岁,是被亲叔叔和婶婶卖到这里来的,只因为……。婶婶发现叔叔对我动手动脚,怕我勾引了她丈夫。正因为幼年穷怕了,如今才太看重钱财,可当我没了脸,有了金山银山又如何?”
她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怜悯,就只是倾听而已。
“明遥来的那天,我在楼上看着,只是一眼,我就知道他会是我最大的劲敌。直到他的脸被毁掉,他再也不配当我的对手,我曾经那么想过。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这样的明遥还能得到郡主的青睐,离开小倌倌――我跟他斗了三年,运气始终不如他。”
“你过去总是跟明遥争斗,斗来斗去,赢了什么?”
夜清歌闻言,心中一片空虚无法填补,那双上扬的妖娆眼眸宛若一滩死水。
“有时候,明明看起来是上天给你的磨难,但并非就不是一个命运的转机。”
他的脸上流露茫然和迷惑:“郡主,你的话真是玄妙,可是我没读过书,不懂。”
“你迟早会懂的。”她将两瓶药膏往他枕边一放,眼神清如水:“这两瓶雪面芙蓉膏,一日涂三次,坚持两个月,至少恢复七八成,疤痕并不明显,扑点淡粉就能遮挡。”
“郡主也给明遥了?”
“你是新伤,他是旧疤,恢复起来的难度不同。不过,他没要。”
夜清歌错愕至极,秦长安给他这么昂贵的药让他震惊,听到明遥曾经有去疤的机会却拒绝更让他震惊,果然,他还是比明遥的境界矮了一截吗?像他,就绝不可能拒绝恢复容貌的机会。
她淡淡一笑,一针见血。“你要的不是我,而是能站在我身边的虚荣。”
这一席话,说的夜清歌哑口无言。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他才再度抬起眼,语气坚决。“郡主,上次跟明遥争吵过后,我一直都觉得不对劲。明遥的眼神我太熟悉了,是冷,是淡,是倨傲,但不是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