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给山坡铺上一层绿,如果大洛国著名的诗人来到这个依山傍水的山村,也许会高兴地赋诗一首。然而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这意味着繁忙的一年又要开始,家里的猪牛鸡鸭,就要交给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来喂养了。
山坡上现在就有一个牧童,坐在一只牛的背上,吹着牧笛,身后竟还跟着两头牛。每头牛油光水滑,悠闲地甩着尾巴,看起来比瘦小干枯的牧童看起来过得更快活。
阿漓今年十岁,和同龄的女孩子比起来也并不特别显得小,因为大家都差不多穷,只是她家更穷一点。
看牛不再啃坡上的青草,也懒得再四处走动,阿漓用短笛吹出一个音,让它们慢慢往村里走去。村里的人见惯了她这样赶牛,也不稀奇,村长刘五坎吆喝了一句:“让牛歇好了。”
阿漓应了一声,把牛带到村长家,牵进牛棚拴好。
这些牛当然不会是她的,但却是她的衣食父母。
踢踢踏踏地回到大伯家,全家人都下田了,今年上仙要种的什么养魂草特别难种,全村人一个冬天都没过好,个个唉声叹气。现在全村能下田的男女都在田里忙,说是要先深挖埋下上仙赐的什么灵物,然后再耕田撒种。这东西大家以前没种过,就怕种坏了误事受罚,紧着它忙碌,连粮田都没顾得上。
阿漓反而成了最闲的一个,因为她会养牛。
上仙赐的仙牛,外表与凡牛无异,但性格暴躁,力大无穷,偏偏养魂草需要在普通粪肥里掺上仙牛的排泄物来施肥。他们村的地分到了三头牛,从去年夏天之后牵到村里开始养,村民用上仙赐下的牵牛铁链将它们拴在牛棚里,割来年初就种下的特殊牧草喂养。
这牛成天拴着,脾气更大,不肯好好吃也不肯好好睡,排泄得也少,眼看东西都埋下,养魂草就要开始种了,粪便却没积下多少。村长急得嘴上起泡,村民则怪村长得罪过分牛小吏,本来上仙知道凡人养不好仙牛,给的牛多,按他们村要上交的养魂草数量原来应该分到六头牛的,现在却只有三头。
村里的气氛就跟□□似的一点就炸。这时候阿漓站出来了,自告奋勇地担下了养牛的差事。村长也是走投无路了,当真给了她。
不到一个月,三头仙牛变得温驯不说,最重要的是吃得多拉得也多,三头牛拉出了别的村五头牛的量。尽管还是少一些,但村民们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阿漓也救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养牛之前,她已经快饿死了。
回家她也没闲着,把牛带出去吃的那点草只是零食,主要为了遛弯。这些仙牛吃得是上仙赐种长出来的牧草,村里人收割了交给她,她还得处理。
将有她小胳膊那么长的牧草切掉靠近根部坚韧的部分,其余切碎,分成三份。一份摊在阳光下略晒一下,瞧着那绿色微微变黯就收了回来,用水泡上。一份不再处理,一份则将切掉的部分拌进去一部分,抖着箩筐让它们均匀一些。
这些牛极挑嘴,据她养牛前个把月的观察和偷偷试验,每头牛喜欢的都不一样,这三种方式就是这三头牛各自的口味了。最后那头爱有嚼劲的,最麻烦,试了好多次才知道最恰当的比例。
等她弄好了,大伯一家也回来了。
晚饭没人弄,大伯娘和堂嫂累了一天,回来还要做饭,嘴里骂骂咧咧的,阿漓只当没听见。
她要给仙牛大爷们做饭,这关系着全村人的生死,哪顾得上他们。
饭桌上她也分到了一碗饭,阿漓眼也不抬地快速吃完,放下碗,说:“我去村长那安抚一下仙牛。”就走了。
她走后,堂姐刘二丫把碗一放:“爹,凭什么她吃干的,我吃稀的啊!”
这个比她小三个月的堂妹在她家一直跟她佣人似的,这半年地位却飞一样的上蹿,最近更是得到了吃干饭的待遇,也难怪二丫不平。
刘全有瞪了女儿一眼:“你有本事养牛你也吃干的。”
二丫不敢说话了,她哥刘金厚却道:“爹,我们应该跟村里说说,养牛是给全村养的,这丫头现在什么活都不做,吃的全是我们家供,二丫说得对,凭什么啊。”
刘全有半天没说话,最后只说了句“吃饭”,竟是不肯再说。
天色还没全黑,阿漓到村长家,将饲料喂了牛,又坐在三头牛中间吹了一曲,三头牛静静听着,哞哞叫了两声,很是安静。
那头爱嚼劲的青牛凑过来用脑袋蹭她,阿漓轻笑起来:“大青,你做啥呀,脑袋痒吗?”她轻轻给它挠着,发现它头顶鼓起一个小包,有点担心。
“没听过这种症状呀,要不要给你找个兽医?”她相信村长会叫大家一起出钱的,不过村民会不会怪她没养好牛迁怒,就难说了。
“不要紧,他们生气也得让我养牛。”阿漓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这时候才显出一丝孩子气来。
大青却又叫了两声,阿漓奇道:“好像你也不难受么,那要不要给你叫医生了?”
大青摇摇脑袋,只是伸出来让她挠,挠了好一会才满意地回去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