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周,秋雁山除了上课、参加校园活动和与好友时不时聚个会,其他时间便都在研究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毒刺”。
她不敢将毒针轻易用在人和猫狗小鸟身上,便先拿小昆虫做实验,实在不行便买上几条草鱼,或是几只小老鼠回家,关起门来放出两根毒针依次试了个遍。如此反复着试了好几天,秋雁山终于渐渐熟悉了“毒刺”的使用用法。
走出战场的第八天,陆朗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彼时秋雁山逃了一节选修课,正避开人群独自盘腿坐在学校某小树林里。她面前是一队正在搬运食物的小蚂蚁,少女左手微抬,幽蓝色细线安静地伏在她手背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三下,秋雁山随手掏出来,瞥了一眼号码便接起来:“喂。”
“秋秋,是我。”电话另一边是熟悉的温柔男声:“是不是又逃课了?”
秋雁山双眼仍然盯着蚂蚁:“干你屁事。”
“……”交往一年多,从没听小女友说过脏话的陆朗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
他咳了两声,重新道:“那个,你下午上完课有空吗?我请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蓝针在白皙无暇的手背上蠢蠢欲动,秋雁山抬起食指蹭了蹭它,一边道:“老铁,听说你前两天被人套麻袋揍成个猪头,这是被人家打傻了?”
陆朗苦闷道:“秋秋,能不能给我一个向你解释的机会……”
秋雁山:“哈?”
“我很想你。”电话那头的前男友忏悔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是尊重你的意见不再见面,还是最后尝试着挽回一下这段感情。后来我发现,离开你以后我过得很糟,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我很想你,不管做什么事都忍不住想你。”
秋雁山压根没听,她正指使着蓝针将十几只蚂蚁穿成糖葫芦。
她嘴角微微勾着,一腿屈起,左手就那么悠闲地搁在膝盖上,后背靠着树干,眼神说不出的凉薄和冷硬,那模样颇有些玩世不恭,是从前的文艺女青年秋雁山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姿态。
她实在不耐烦陆朗的深情告白,不得不打断他:“不好意思老铁,停一停。喂,哈喽,老铁,你现在说话漏风你知道吗,哎卧槽,你丫还编上瘾了是吗!”
……这、这还是从前那个温雅含蓄,恬静又柔软的前女友吗?
陆朗还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转过弯:“秋秋,你怎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拿这种话来气我是不是。”
蓝色细线自昆虫的尾部扎入,又从它们的头顶穿出。
一串蚂蚁立刻腿脚僵直,顺着蓝针的力道翻转身体肚皮朝上,顷刻间就没了动静。
蓝针穿着十几只蚂蚁来回扭动,仿佛在向主人邀功,秋雁山勾着顶端的银针摸了摸,漫不经心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挂了啊。”
陆朗深情道:“秋秋,我们和好吧!”
秋雁山:“你变成猪头,结果被那几个老相好给甩了?”
陆朗卡壳:“……没甩!不是,我没相好!”
秋雁山:“老铁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套你麻袋的就是老子我呀。”
然而并没有人觉得一个柔软的妹子能把一米七几的男人凑成猪头,陆朗也完全不信,还在艹他的深情人设:“秋秋,你要是不答应我出来吃饭,那我一会儿就去学校找你吧。”
秋雁山没回话,拿手指戳了戳地上的蚂蚁,还挺僵硬的。
陆朗:“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的。”
“唉。”秋雁山摆弄着一地的蚂蚁,遗憾道:“可是老子对着豁牙硬不起来啊。”
陆朗:“???”
陆朗:“等——”
秋雁山把电话一挂,蓝针倏地缩回手环,她看了看时间,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将那几只蚂蚁装了进去。
下午主修课结束后,朱倩倩看见好友低头对着个透明塑料盒看得起劲儿,便也凑过来:“什么东西,噫!蚂蚂蚂蚂蚁?!”
十来只蚂蚁在盒子里伸胳膊弹腿,不一会儿便精神奕奕地爬来爬去,秋雁山唇角带笑,拇指一挑将盒盖打开。
朱倩倩跟着秋雁山一起看着盒子里的蚂蚁逃跑,末了搓一搓胳膊,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秋秋,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迷了……”
秋雁山:“没事,你会习惯的。”
朱倩倩:“……唉,失恋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么。”
秋雁山心说:失恋不会,战争会。
撇开一个想复合的渣前男友,生活不算跌宕起伏,却也非常充实,如此这般便过了一个月。
5月的第24天,星期三。
秋雁山下课后按例请假,回到出租房锁好门窗,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在临近半夜时准时卧倒床上。
秒针走过最后一秒,新的一日悄悄来临,少女摩挲着腕上的手环,下一刻周身一震,意识体已被某熟悉的不知名力量拉扯入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