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儿垂着头,默了片刻,示意门边的汉子随她去一旁。
细细问过他们如何寻到人后,对汪三郎的情况也有了些了解。
她温声道了声辛苦,请几人回去歇息。
而后,她立在船舷边片刻,听得舱室里哭声略歇,才转去梁康歇着的舱室。
赤槿从后面过来,柳福儿道:“准备些热羹送去。”
赤槿低应,悄声转去船尾。
柳福儿扶着门框,进了舱室。
润娘忙来到近前。
柳福儿道:“康儿还睡着?”
润娘点头,望向榻上。
柳福儿转眼。
软榻上,梁康微张着小嘴,打着细细的呼。
就像个吃饱喝足的小猪。
柳福儿不由露出丝笑。
她轻步来到榻边,待到身上凉气散了,才坐到跟前,随便扒拉出个地方,靠着儿子闭目小憩。..
润娘蹑手蹑脚的熄了灯,去门边不远的小榻歇了。
天色微熹,门外传来几声细微的脚步声。
润娘睁开眼,一骨碌起身。
她推开门,见赤槿正抬手敲门,便道:“娘子还在睡。”
赤槿点头,小声道:“叫起来吧,娘子应该还有事要与汪三郎商议。”
润娘点头,转身就见柳福儿正从榻上起来。
她急忙过去,将灯盏点起。
柳福儿套上鞋,小心被被子掩好,快步出门。
赤槿将门带好,随着柳福儿往正中的舱室。
屋里,汪三郎怀抱酣睡着的汪四郎,见柳福儿忙要起身。
柳福儿赶紧示意他坐定,道:“这样睡容易落枕。”
汪三郎苦笑,道:“他现在离不得手,一动就醒。”
柳福儿侧目,见汪四郎睡得很熟,明了他所说是将人放去别处。
她微抿了下嘴,道:“我有负所托,让他受了不少的苦。”
“四郎都与我说了,”汪三郎接口道:“说实话,我很感谢你。”
他道:“四郎身子弱,早前你若带他回江陵,便是我再分不开身,也要日夜不停的赶去寻他回来了。”
柳福儿默了默。
即便他如此说,汪四郎也还是因她之故,受了难以忘记的伤害。
这些伤或许会跟着他一辈子,让他终生铭记。
汪三郎扫了她一眼,道:“如今朱家已和魏堰合兵,实力大增。但据我探察,他们之间并不太融洽,我已派人混入其中,散布谣言,只待时机成熟,便分而歼之。”
柳福儿点头。
这法子可行。
但念及魏堰和她的关系,她道:“旁人都无所谓,只是莫要伤了魏节度使。”
汪三郎转眼。
柳福儿笑道:“山南这边与江陵一向交好,若是换了人掌管,怕不如此时这般顺畅。”
汪三郎垂眸思忖半晌,道:“如此,便再送些好处给梁郎君,如何?”
柳福儿挑眉,道:“算了吧,若你才刚站稳脚跟,正式取信与他们的时候,还是稳扎稳打的好。”
“不妨事,”汪三郎笑道:“我已大胜一次,若下次再胜,汪大郎定想分上一杯羹。”
他道:“若梁郎君能将其挫败,汪大郎在族中威望大损,与我只有好处。”
柳福儿微笑。
“我会把信带过去,该怎么办,你们两个联系。”
汪三郎笑着点头,低头看沉沉睡着的汪四郎。
柳福儿上前,小心的将汪四郎接过。
汪三郎微微探身,瞄着汪四郎。
见他微微侧身,安逸的偎进柳福儿怀里,他看了眼柳福儿,便立刻侧转开来。
柳福儿弯了腰小心的把汪四郎放于软榻另一边,并未留意汪三郎的异样。
待到起身,汪三郎拱手告辞。
柳福儿知晓他时间有限,便道:“万事多加小心。”
她道:“若真有事,便想法逃入帝都或是山南,只要报上我名号,不论魏堰还是梁大,至少能保你周全。”
汪三郎笑着答应,又望了望汪四郎,方才出门。
赤槿快步跟在后头相送。
窗外笼罩在黑暗之后的景物缓缓后退,大船缓缓的调转方向。
赤槿回转过来,柳福儿转头道:“先转去河东。”
赤槿应声,重又出去。
柳福儿起身,准备宽衣。
忽然觉得旁边有人注视,转过脸就见汪四郎正睁着眼看来。
她走过去道:“醒了?”
汪四郎微微点头,低低的道:“三兄走了?”
柳福儿嗯了声,轻抚他散碎的鬓发,道:“他与我说,过些日子,会来江陵看你。”
汪四郎用力抿起嘴,眼眶快速的红了起来。
柳福儿低叹一声,轻轻环抱着他,安抚的拍着他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