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车二来到官驿。
一见面,便递上竹筒,道:“将军有令,如今城中所有人等皆听从夫人调遣。”
柳福儿将纸条看完,其上梁大便是如此吩咐的。
她重新装好纸条,递还车二,道:“这不太好吧,我毕竟无官无职,不好越俎代庖。”
对她如此推脱,车二并不意外。
他后退半步,长揖一礼,道:“夫人,某是个粗人,办事难免愚鲁。昨日若有做错之处,夫人尽可训斥,便是惩处也无妨。”
“只是汪贼肆意为祸,连累周围郡县百姓无数。夫人宅心仁厚,还请救他们一救,莫让他们背井离乡,流失而不得归。”
柳福儿眼神微微一晃,看似有些动容。
司空八郎哎了声,道:“你这话说的,汪贼多少人,你多少人?”
“他们辎重粮草多少,你呢?”
他道:“没人没粮,连兵甲也缺,这仗还怎么打?”
司空八郎摇头,道:“你们将军倒是打得好算盘,自己去外躲清闲,让我们来替他扛。”
听到这话,车二背脊又弯了弯。
柳福儿弯唇一笑,侧目看司空八郎。
梁大去干什么,他两皆知,现在却偏要这么说。
司空八郎微挑眉头,得意看柳福儿一眼,复又看车二。
车二眉眼微微一皱,却也知晓自己昨天那般一推干净,已是让两人心中不满,将军此时又不在这里,他若再不做些什么,只怕连人都留不住。
他忙拱手道:“某这就去往山南去信,询问魏节度使意下,尽快筹集粮草,至于甲胄,我已让城中匠人加班加点的干,尽量多打出一些。”
“那就有劳了,”柳福儿神情淡淡的回道。
车二忙称不敢,退后几步,才快步出去。
待到他走远,司空八郎呵呵的笑道:“这人只送顶高帽,就想一推了之,哪有那么容易。”
他道:“你这身份,有些话不好多说,以后就由我来。”
柳福儿笑着道谢,吩咐赤槿,道:“去寻几身方便衣裳,破旧点的,咱们这就出门。”
她带来的衣服与外面的人来说都太过华贵,即便素服,也还是引人注意。
“出门?去哪儿,”司空八郎忙凑过来问。
柳福儿微笑,道:“维山。”
“哪儿?”
司空八郎瞪大了眼睛。
乖乖,那边可是马上就有几万大军压过来了。
柳福儿又重复一遍,解释道:“行军打仗,头一条便是敌我条件相当。”
“如今,汪节度使领兵几万,粮足兵强,又接连大捷,势头正在盛时。”
这儿呢,就这么几千,就算有魏节度使那边,可一无粮,二无刃的,首要条件便已弱了。”
“至于统帅,唐皇下旨也不说谁主谁副。”
“都说国无二君,这军中也是同理,这唐皇还不说明白,我估计八成是脑子坏掉了。”
想想这位时常白使唤人,还记情的唐皇,柳福儿忍不住抱怨。
“福娘慎言,”司空八郎忙肃容道。
柳福儿摆手,言归正传:“世人常说,领兵高明之人需得知天文,晓地理,识人善用,窥心定谋。”
“可天相转瞬变幻,常人如何预知,唯有地形,就摆在那儿,任人去看。”
她道:“唯今我们势弱,也只有仔细勘察地形,做到心里有数,才能因地制宜去筹谋。如此或许能周旋一二。“
司空八郎抬眼,道:“可那也没必要易容而行,战事一起,流民必然四散,就我和仲六,怕护不住你,还是让车都尉派兵护卫吧。”
“那样前呼后拥,万一这里有探子,报与汪节度使。他派兵与途中截杀怎么办?”柳福儿瞪他。
司空八郎不语了。
柳福儿又道:“再说,你我扮成流民,只要不惹事,哪个会浪费力气对付我们?”
赤槿带着衣裳从外面进来。
柳福儿道:“赶紧把衣服换了,时间紧急,咱们这就得走。”
司空八郎答应着拿过两套麻布衣裳,叫上仲六,回自己屋里换了。
出来时,见柳福儿和赤槿已经更换齐整。
两人皆短衣粗布长裙,头发只用块粗粗的帕子裹好,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有些泛黄发黑。
就如经年累月的被太阳晒过的一般。
柳福儿理好鬓角碎发,见司空八郎望来,便笑问:“如何?”
司空八郎点头,道:“好。”
柳福儿一笑,道:“赤槿,给八郎君收拾了。”
“是,娘子,”赤槿上前,从腰间翻出个小荷包。
利落打开,拿出个胭脂盒。
里面装着半盒散碎,颜色还有些奇怪的粉来。
司空八郎往后退了半步,道:“我就不用了吧。”
赤槿呵呵一笑,转头弄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