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时,管娘子才将年画画好。
抬起头,却见早前柳福儿坐着的椅子上已经换成了赤槿。
管娘子微微抿嘴。
赤槿搁了针线,过来解释道:“娘子如今怀有身孕,不能久坐。娘子着我在这儿陪你。”
管娘子看她片刻,从她身边钻过,直奔西里间。
赤槿哎了声,赶忙去追。
却见管娘子正脱了鞋,小心的来到酣睡着的柳福儿边上,慢慢的蜷成个团。
赤槿摇摇头,上前给她盖上被子。
管娘子睫毛颤颤,没有睁眼。
赤槿顺手捏了碳夹,把烧了大半的碳炉勾得旺些,转头去厨房。
却见那随着管娘子过来的婆子在那儿偷吃。
赤槿顿时皱起眉头,道:“你在作甚?”
婆子唬了一跳,赶忙去咽嘴里的吃食,却不想那团子表皮甚黏,卡在喉咙处,就是不下去。
眼见她连翻白眼,赤槿忙过去给她捶背。
折腾好一会儿,婆子才算把团子吞下去。
她长出了口气,叫了声娘,道:“你这人怎么好在背后叫人。”
赤槿瞪起眼睛,冷笑道:“你这婆子好没规矩,我没说你偷吃,你倒反怪起我来。”
婆子心虚,先发制人不成,便道:“我不与你争辩,没得浪费口舌。”
她扭身往正房去。
赤槿斜插一脚,把她拦下,道:“夫人正在歇息,你且去别处候着。”
婆子干咳一声,转眼看了看外面不时往里扫一眼的小丫鬟,蔫蔫走了。
赤槿拢了炭火,回到屋里填好,便拿了针线篓子,打算再给管娘子做身替换的。
奈何她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屋里又暖,没几针,她便也困了。
迷迷糊糊间,也趴在榻边,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到了傍晚,柳福儿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起身,转呀看到睡着的一大一小,不由失笑。
她小心的挪下了榻,来到院子里。
正看到那婆子叉着两腿,悠哉的站在廊下,眼睛盯着院中清理院子的丫鬟,一手捧着一把念头,另一只手捻着往嘴里送。
那悠哉的模样,活似她是这院子的主人。
柳福儿皱了皱眉,转头回屋,见赤槿已经醒了,便道:“马上准备些节礼,明天让这婆子带回去。”
柳福儿想了想道:“节礼里莫忘了加上捻头和甜糕。”
赤槿低声答应,道:“我这就去叫重槿去做。”
柳福儿点头,轻轻拍了拍管娘子,道:“小懒猪,醒醒,该吃晚饭了。”
管娘子介苗颤了两颤,缓缓睁开。
当看到眼前之人是柳福儿时,她露出个腼腆的笑容,道:“我画完了。”
“真的,”柳福儿适时表现出惊讶,道:“赶快洗漱一下,陪姨姨去看。”
管娘子点头,一骨碌从榻上起来,去角落边的架子旁,自动自发的洗漱。
柳福儿把巾帕递给她,道:“姨姨准备了些节礼,明天让你的婆子送回去可好?”
管娘子把脸从巾帕里抬起,微微点了两下。
柳福儿露出一点微笑,揉了揉她脑袋,牵着她手去书房看画。
第二天一清早,柳福儿便带着管娘子去了正院。
婆子正打算要跟,却被赤槿留下,将柳福儿要求说了。
婆子却不想离开这里,便道:“可是夫人交代,让我一直照顾娘子的。”
赤槿微笑,道:“这一来一回也不过月余,正好你回去过了团圆年,来年再过来不是一样?”
她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道:“这个是夫人特地打赏的,你若不去,那我就给别人了。”
婆子眼睛霎时一亮,急忙拿过来道:“夫人也是一片好意,我怎好辜负。”
赤槿一笑,道:“东西都已经装上船了,你这就过去吧。”
婆子不疑有他,忙不迭的回去收拾行李,直奔角门外的阜头。
又过小半个时辰,柳福儿和管娘子回来。..
赤槿朝柳福儿点了点头。
柳福儿一笑,柔声与管娘子道:“待到过了年,我再寻个跟你年龄相当的玩伴。”
管娘子捏着她的披帛,抿起嘴唇。
柳福儿安抚的摸摸她脑袋,道:“不是让你离开,只是我身子越来越重,行动不便时,我怕你孤单。”
管娘子怯怯看她,道:“不孤单,我陪着你。”
柳福儿一怔,心里微暖。
只是管娘子跟前真的不能少了服侍的人,柳福儿望了圈院子,正打算挑了个瞧着妥帖的跟着,赤槿道:“有个人倒是可以。”
“谁,”柳福儿问。
“就是早前在老夫人院子里,后来被打发出去的那个,”赤槿道:“我前些日子瞧见一次,行事比从前稳重多了,且能进老夫人院里,规矩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