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信步下到船舷边,凝望平静的水面。
片刻,他转身来到一护卫跟前,道:“邹三,跟着司空家的船去,司空家郎主还是不出现在这里为好。”
邹三侧头看他。
杜五冷冷回睨。
邹三拱手,沉默转去船尾,一点涟漪过后,便再无动静。
杜五微微一笑,招来护卫道:“收拾间舱室给司空郎君。”
护卫领命走了,杜五回了自己的舱室,却不知道司空家的楼船在回去之时遇到正好赶来的公差。
听说司空郎君被劫,负责此次差事的县史急得额头冒汗。
司空家在蜀地势力不算小,而徐家在这里,州府县也都有熟人,同样也不好惹。
他一个小吏,平常也就管管邻里纠纷,偷鸡摸狗,这等大人物之间的纷争,他哪里搞得定?
他绕着案几转了几圈,道:“来人,去两个差吏送司空家的船回去,其他的继续随我跟着。”
很快,几艘小型的舟船与司空家的楼船交错驶过。
好容易才跟上司空家楼船的徐家护卫小心掩藏身形,直到舟船走远,才松懈几分。
而在另一边,梁二急三火四的连赶几天,终于与徐家的楼船短兵相接了。
当听说梁二果真回返,杜五得意一笑。
倒是徐九微微皱眉,暗道一时疏忽,忘了与梁二通气。
他起身要往外去,杜五拦住他,道:“郎君这是要作何?”..
徐九道:“既已有粮,何必再与梁二硬碰。”
“郎君,”杜五笑道:“且不提司空家存粮几何,我只问,郎君当真能咽下被梁二囚禁之仇?”
徐九默了默,没有吭气。
“也罢,徐梁两家乃是世交,郎君该以大局为重,”杜五道:“只望此次归去之后,郎君切切谨记,两番失粮都是我计算疏漏所致,与郎君并无干系。郎主要罚,罚我就是。”
“五郎,”徐九有些动容。
杜五淡然拱手,道:“传话这等小事,无需郎君出面,我去就是。”
他信步往外行去。
“五郎,”徐九扯住他袖摆,顿了半晌,才道:“罢了,梁二既已回来,那就以人换粮吧。”
杜五嘴角微勾,转头道:“此事非同小可,郎君可想好了?”
徐九咬牙点头。
此行带来的护卫里不知有多少是大兄的眼线,他不能因妇人之仁而坏了阿娘期许和自己前程。
他转身折回榻上,如鸵鸟一般,歪进软褥里。
杜五神情淡淡,眼底却带着笑。
他拱手一礼,转身去了船头。
此时,梁二的楼船已越来越近。
当相聚只有一搭板距离时,杜五拱手道:“几日不见,梁参军安否?”
梁二磨牙,问:“你说呢?”
杜五笑,“我又不曾与参军同船,如何得知?”
梁二翻了个白眼,道:“司空八郎呢?”
杜五侧头,护卫将司空八郎请了过来。
梁二从上到下的端量一番,见司空八郎气色红润,似乎还胖了几分,不由撇嘴。
杜五道:“参军,我可是依着你的吩咐,好吃好住的待着,半点不敢怠慢。”
司空八郎看到梁二有些讶然。
梁二斜他,“还不过来?”
司空八郎提步要走。
“且慢,”杜五拦下他,道:“梁参军可是忘了什么事?”
“瞧你那心眼,”梁二哼道:“粮船在后面,你派人去接手吧。”
杜五笑:“劳烦梁参军稍后。”
他侧目示意,让护卫去接应。
很快,粮船上传来讯号,并缓缓驶到徐家楼船之后。
梁二道:“这回可以放人了吧?”
“自然可以,”杜五侧头。
司空八郎冷哼着上了搭板。
柳福儿眯着眼,盯着相聚咫尺的楼船,总觉得此时站在这里的徐家护卫有些少。
忽的,她低叫了声不好,急忙道:“小六,去舱底看看。”
“晚了,”杜五似乎听到她的吩咐,当即长笑一声,命人把搭板抛下船,楼船也在顷刻间后撤。
司空八郎只觉脚下一空,人往下坠。
梁二忙伸手去拉,却只擦着他指尖,便、眼睁睁看他落下。
“混账,”梁二拔出佩刀,横眉怒瞪的要跳过去。
“不能去,”柳福儿拉住他,道:“郑三,火箭。”
郑三得令,仰头打了个呼哨。
几乎同时,十几枝火箭从高空射下,牢牢的钉在摆在粮船甲板上的高大木桶上。
木桶极薄,一受外力便支离破碎。
略带橙色的油翻滚着倾泻出来,火势随着油在甲板肆意蔓延。
杜五看到,顿时脸色一变,忙道:“快派人过去接应,不能让火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