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
鄂静白一下子回过神来,“寒、寒露。”
寒露坐在了他对面,仔细地看了看鄂静白,然后低声道:“静白哥,你瘦了好多。”
明明他才是受伤休养了好几天的那一个,但是因为医疗组成员的精心照顾,所以寒露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倒是鄂静白的精神和身体上双双收到打击,脸色苍白得可怕,瘦削的手指拿着纸质的文件,看起来像是随便都能捏断了似的。
寒露和颜米的关系不错,此时都禁不住在想——颜米天天这么看着鄂静白,是不是已经心疼得无以复加了?
鄂静白因为寒露的话而露出些许怔愣的表情,好几秒钟后才道:“我没事。”
寒露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富有感情。
鄂静白被看得有些恍惚,看着这样的寒露,他几乎想不起在初始研究所里第一次见到寒露时的场景了。
那时候的寒露只是一个绝望的实验品,天生善良,却不得不以血肉为生。
他并非是不可被杀死的,但是杀他的方式很难,罗成制造出了一个可怕的怪物,但是唯一最快杀死他的办法,被寒露亲手交给了封容。
那时候的寒露带着令人心碎的笑容,对他们说,我杀生,我认罪。
这是一个伴随着罪恶而生存的纯白灵魂,至今都洗不干净深入骨髓的血腥。
寒露很突兀地说:“那时候大家说要把我带回来,其实静白哥你不太同意的,对吗?”
鄂静白微微低下眼帘,“抱歉,但是……”
“我知道,”寒露并没有介意的样子,“我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实验品,有着不可控的能力,还会吃人,吃了很多人,很多不同的生灵……”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笑了笑,“一般人只会怕我,不会相信我,但是最后你们没有杀我,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们。”
鄂静白歉意地看着寒露。
寒露轻声道:“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
鄂静白怔住,“没有,你挺好的……”
寒露摇头,苦笑,“但那是事实,不是么?我是个杀人犯,现在的生活很美好,但我最应该呆的地方是监狱或者是地狱。”
鄂静白轻轻地吸了口气,“你别想太多……”
寒露盯着他,“你不这么觉得吗?”
鄂静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他一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但是相处得多了,鄂静白的想法就在慢慢改变了。
而且寒露也的确是做得很好,为了克制住嗜血的冲动,他甚至一度自愿在身上植入自毁装置,一旦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并且试图杀人,自毁装置就会启动,不能杀死他,但是能要了他半条命。
这才是鄂静白愿意认可寒露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静白哥在顾虑很多事情,比如颜米……”寒露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男孩和男人中和的美好,“他是那种对是非对错不太在乎的性格,还没有什么原则底线,你怕他做坏事也是正常的,可是我这样的人都能改好,为什么你不相信颜米可以控制住自己呢?”
鄂静白微微怔然。
“我有时候觉得你也不是不相信颜米,但也可能是因为他做的太好了,你反而不相信你自己了,”寒露微微侧着头,“静白哥,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每个人都有可能改好,假如有一天颜米犯了罪,你就再也做不到公平公正了?”
鄂静白近乎仓促地辩驳,声音都冷了下来:“寒露,我不是……”
寒露的眼睛碧绿如翡翠,映着鄂静白冷厉之下藏着慌张的表情。
鄂静白一下子就失了言语。
“部长跟我说过,承认自己的退让,不是什么懦弱的表现,因为他也承认过自己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寒露平静地看着他,这一刻,他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只在尘世活过一两年的大男孩,“他承认他没办法像是你这样公平正义,那么静白哥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的原则也有被你自己打破的一天呢?”
鄂静白的目光闪烁得厉害,“我只是……我……”
他试图说些什么,但是始终表述不出来。
寒露的目光柔软,没有任何逼迫的意味,他只是这么看着鄂静白,像是在看着一位可敬的长辈在自己面前袒露一些不能见光的琐碎小事。
“比起怕颜米做了坏事,怕你弟弟害死了很多人,或者是你坚守的道出现的改变……”寒露低声道,“我想,也许你最害怕的是,有一天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在知道那不公平的情况下……也不会再去做你认为正义的事情吧。”
就像是一千年前,他为了让鄂怜卿不那么痛苦,第一次徇私,亲手结束了对她的折磨。
那是唯一一次,那么现在呢?
鄂静白本以为自己能守得住的。
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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