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街,密如网格的楼房之间,一栋七层的小楼里,化出利爪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三楼写着歪歪扭扭的“301”字样的防盗金属门,“嘭”的一声巨响,在暗夜里格外吓人。
在防盗铁门被踹开的瞬间,鄂静白已经冲了进去,跟着他的是一片张牙舞爪的阴影,像是从牢笼里挣扎出来的恶兽,无声地咆哮着扑在了另一个阴影身上,那是数个头颅舞动的影子,它狠狠咬住了对方的其中一个脖颈,对方凝实的肉体也跟着动作一滞,被鄂静白毫不犹豫地在肩膀上一爪子开了一朵血花,窗外的灯光照射进来,血花被照亮,转瞬又折射而去,映出了对方眉目轩昂的脸,这和他对外的凶恶名声不太符合,乘小呆化成巨兽堵住对方的退路之时,心里划过一瞬的不解。
这是一场并不容易的战斗,但却结束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屋里的一切都成了残破的碎片,没有一样物品能够在毫无保留的战斗中保持完整,偏偏因为那无可撼动的结界将这一切都密密麻麻地裹在其中,无人听闻到这骇人的动静,男人半边身体已经成了四只狰狞摇摆的头颅,对着压住阵脚的三个人咆哮不已,他的头颅在愤怒,剩下的那只人形的眼睛却是自持的冷静,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有流露出了迥异的感情,令人顿觉诡异心悸。
——这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相柳,他们没办法在短时间里杀死对方,暂时困住他却并非难事。
但有那么一瞬间,鄂静白显然是想杀死对方的,可他即使已经是灵安全局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年龄和能力却都还不能与生在上古敢与天地人神厮杀对峙的相柳的对手,他的皮肤已经化成苍青色,头发暴涨,獠牙利爪尽数伸展,旱魃原形的鄂静白媲美钢筋铁骨,却仍然被相柳在手臂上狠狠地撕下了一块肉,直到乘小呆凌空飞来把他叼走,他才避免了同样落入相柳腹中的结局。
阵法终于启动,困住了这头恶兽,林映空收起了一贯的笑容,本来就在昨天下午受了伤的影兽蔫蔫地爬到他的脚下蹭了蹭,他冷冷地看着伤口还在滴血的鄂静白一眼,鄂静白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旱魃原形收拢了一半,只留下一双能轻而易举捏碎人家喉咙的利爪。
林映空倒是不打算这个时候和他算账,而是将目光投到了阵法中央被万道透明光束困住的相柳,他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形势之后,就没有再试图挣扎,甚至还化成人形,漫不经心一般站着,看似百无聊赖,林映空却知道这阵法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形的张力中被撑得绷紧,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之际,便是这恶兽逃脱之时——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即使时间不多,林映空还是拿出了一分钟来打量审视这个轩昂英气的男人,都说相由心生,灵异学界异兽妖物化形之后那皮囊是什么模样,多是随着自己的种族和脾性来定,相柳作为人人避如蛇蝎的恶兽,却长得叫人意外的正气,相柳在神话中出名,却非独自一只,只是一脉传承的少之又少,林映空刚才看到了他的一半真身,凶悍,却又掺杂着一股别样的气势,没有恶兽那种丑陋的残暴,他应该血脉不纯,而更让人觉得出奇的是,他的眼神很冷静,动作很克制,并没有因为见了血所以失控,这样的凶兽,不常见,如果他不是害死狄冰巧的凶兽,林映空会很欣赏他。
只是,他这样的脾性,又是为什么要在费蓉面前用那种残忍的方式杀人?或者说,他们会不会是找错了人?
林映空在一刹那浮出诸多疑问,又在一刹那全部压了下去,他走到相柳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直视他的双瞳,开口道:“灵安全局,林映空,说说你的名字吧。”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相柳终于把目光放到他的正脸上,眼里浮出一丝奇异的光,像是兴奋,像是跃跃欲试,“林映空么?我知道你是谁,暗儡呢,他在哪里?”
林映空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你想见他?”
“我叫邵歌,楚歌四合的歌,”自称邵歌的男人眼睛越来越亮,“他们都说暗儡很强,我和他打一场。”
林映空的表情更加古怪,“谁跟你这么说的?”
邵歌道:“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林映空问:“他们是谁?”
邵歌却不答,眯着眼睛笑,双瞳里的光都被弯起的眼帘挡住了,“他们就是他们咯。”
林映空不再和他纠缠,转而道:“你想和他战一场,所以你杀了他的属下?只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邵歌眯起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一些,“我什么时候杀了他的属下?”
他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推脱,乘小呆没沉住气,皱着眉头插话道:“头两天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邵歌顿了顿,“原来是她啊……”
这话,说得那叫漫不经心,像是制造了太多杀戮,继而都习以为常,这等神态几乎能把总办外勤组组员的心火撩出三丈来,林映空的上半身微微前倾,轻轻柔柔的目光钻进邵歌的眼睛里,一下子变成了重若千斤的秤砣,林映空轻声说:“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你杀了她?”
邵歌还是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