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亭驿里,姚景行听欧阳修说完,不由张大了眼睛:“我们未见宋帝,就这样回去,如何说?自澶州之盟,两国约为兄弟之邦,还没有出过这种事情!”
欧阳修正色道:“学士,自两位到了京城之后,两国的关系就不好。今年贵国不但没有派使节来贺正旦,连本国的使节也拒绝入境。已经如此,两位何必再见圣上。就此回去,虽然有些尴尬,总比矛盾更大来得好。因北朝慢待,朝廷许多官员已经对两位不满了。”
姚景行看看欧阳修,又看看一边的耶律乙辛,道:“我们两位这些日子一直在都亭驿里,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不过,不上殿面君,就直接回国,这——我们两人回去如何交待?”
欧阳修道:“两国现在如此,与两位无关。你们收拾一番,等候明日便就上路吧。朝廷特意拨出一列火车,从那里到雄州出境。圣意已决,两位就此别过。”
说完,与张茂实一起,向姚景行和耶律乙辛告辞,出了都亭驿。
送走两人,姚景行和耶律乙辛回到住处,道:“大王,现在怎么办?使节来京城,不能上殿,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如此回去,怎么交待?”
耶律乙辛沉吟道:“宋人如此做,必有原因。莫不是本朝因为雄州战事,要与宋朝开战了?”
姚景行摇头:“现在是正月,眼看就是春天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开战?要点集兵马,也要等秋后,秋高马肥的时候。再者说,我们也没有得到消息啊。”
耶律乙辛不语,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什么原因。此次到宋朝来,本是交涉雄州一战,却不想谈得并不顺利。宋朝要契丹为无故越境认错,并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契丹则是要宋朝为歼灭自家兵马认错,坚持认为并没有越过宋境。两家根本谈不到一起去,越谈越僵。
只是姚景行和耶律乙辛怎么也没有想到,宋朝会不让他们上殿,不见宋帝,直接返回。这样做就是翻脸了吗,难道要开战?国内有风声,自己应该得到才是。
百思不得其解,姚景行道:“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回去了。被关在都亭驿里,只能见那两个宋朝官员,我们在这里也没有用处。最近几年,宋朝占了西域,灭了党项,军力已经非以前可比,自然态度就不一样了。此次软了,以后必然更加难与宋人打交道。”
耶律乙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此次遂了宋人的意,以后就难说话了。不见便不见,就当是来开封府闲走一遭。等到了秋后,圣上点集兵马,那里再看南人怎么说!”
姚景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最近五六年,按宋朝对外战争的战果看,契丹点集兵马,宋朝就会害怕?可是难说得很。曾经不可一世的党项,说灭就灭了,宋朝可未必再怕契丹。
杜中宵出了官厅,到了院里,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片嫣红。过了一会,对身边的李璋道:“契丹的使节,应该已经坐上北去的火车了吧?就此把他们送回去,必然惹出事来。”
李璋道:“应该走了。我特意安排了人,一路陪伴,把他们送到白沟驿。”
杜中宵点了点头:“自立国以来,契丹使节到开封府,应该第一次不得上殿。此次回去,与契丹的关系是好不起来了。你觉得,契丹会怎么做?”
李璋道:“这半年以来,契丹国主一直驻于中京,没有到别处去。几个月时间,把原来随在太后身边的将领,全部调换。据前方来的消息,重元作乱引起的皇族和后族矛盾已经化解,很多后族王公当上了契丹的大臣。依此看来,等到契丹使节回去,两国必然生乱。”
杜中宵听了,转过身道:“不到一年时间,契丹国主就信得过后族了?”
李璋道:“重元作乱时,其实就没有多少后族王公追随他。不过是太后支持,不说话罢了。现在重元被杀,太后病殁,自然一切烟消云散。契丹不能没有后族支持,只是换人罢了。”
杜中宵点了点头:“是啊,契丹两大族,缺一不可。皇族没有了后族的支持,契丹便就要乱成一锅粥了。如此说来,契丹现在内乱已定,只怕不会咽下雄州这口气。”
李璋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契丹已新任命了耶律仁先为南京留守,这一年只怕不会太平。”
“原来是他——”杜中宵点了点头。在河曲路时,自己击毙了契丹国主耶律宗真,当时断后的就是耶律仁先。耶律重元与耶律洪基争立,国内不稳,耶律仁先主动撤出河曲路,让给了杜中宵。重元和洪基争立这几年,耶律仁先一直带大军驻上京道,监视中京道的太后。正是他的作为,保证了契丹本部没有参与争立的战事,保持了契丹国力。不过没有参与战事,耶律仁先也就失去功劳,到幽州任留守,名义上可以算是小小惩罚。另一方面,也是对宋朝防御。
想了想,杜中宵道:“耶律仁先任南京留守,契丹有没有在幽州增兵?”
李璋道:“只是从平州调去数千人,其余没有兵马调动。不过,契丹国主在中京,大大增加了行宫兵力。治下的契丹各部,都新抽调了丁壮前去。”
杜中宵听了,思索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