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三人落座,金三道:“等到火车开车时,殿直知会一声,小的长长见识。”
三人正说话间,小厮上了酒菜来,道:“客官,小店的菜,许多都是从京城里运来的,别处可是没有。本地产的上好羊肉,旁边黄河里的鱼,俱都鲜美无比,慢慢享用。”
说完,行个礼,转身离去。
刚才金三只是吩咐上桌好菜来,没有吩咐上什么。此时看桌上,多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一盘清清爽爽的芹菜炒肉,一份炸酥肉,一盘烤鸭子,一条松鼠桂鱼,一盘脆口鲜藕,还有一盘小葱拌豆腐。
看着桌上的菜,金三不由愣住。自己是富贵员外,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但这样的菜,却见都没有见过。不知该从哪里下手,金三对杨三文道:“殿直,这里菜色小的没有见过,不知有什么名堂?”
杨三文拿起筷子,指着芹菜炒肉道:“这是用好肉切成丝,与香芹一起炒了,又美味,又爽口。中原现在喜欢这样炒菜,特别喜欢肉和菜一起炒。有这样一道菜,才见体面。”
金三点了点头,问道:“敢问这菜有什么奇特?为何不是把肉煮了,与菜分开?”
杨三文笑道:“因为这里是中原,怎么能吃得那么粗俗!上好的猪肉,煮了有什么味道!莫要小看了这道菜,要有便宜又好的豆油,日常才能吃到。非是中原之地,想吃还没有呢!”
金三道:“为何要用豆油?麻油不行吗?我们西域,麻油尽多,可比中原便宜。”
杨三文道:“麻油是煎,豆油是炒,不一样的。我一武夫,只能说一说之间的区别,其余如何说得清楚?你今日吃上一次,便知不同。那一道烤鸭,是用肥美鸭子,果木数个时辰烤成,香酥可口。炸的酥肉,选的是肥肉相间的好猪肉,了面粉炸制而成,吃起来既爽口又香美。这条鱼可不简单了,是用上好的黄河鲤鱼,先炸成形,再淋芡汁。外酥里嫩,既有鱼的鲜香,芡汁又酸酸甜甜。藕是襄州运来,西域纵然有,却没有这样甜美可口。最后这一道小葱拌豆腐,葱是并州来的香葱,豆腐是新鲜出来的嫩豆腐,淋以京城产的酱汁,西域之地是绝对吃不到的。”
豆腐在中原也刚刚流行,就连河西都见不到,更不要说西域。这最简单的一道菜,却是让金三最迷惑的一道菜。其他的他知道杨三文说的是什么,豆腐却实在不知道是什么。
斟了酒,三人饮了两杯。金三和任泽几样菜吃了一遍,连连赞不绝口。都道只有中原之地,才会吃得如此精致,不负上国之称。
酒过三巡,金三问杨三文:“殿直,外面许多客人,都是来这里看火车的吗?”
杨三文摇头:“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从中原坐火车过来,看了做什么。或有少许外来商人,才会如员外一般,过来看看火车。他们在这里,是看自己的货物有没有装车,什么时候发出去。或者看自己运来的货物,什么时候到了车站,什么时候能够运走。所以二楼有茶馆,有的生意人成天坐在这里。”
金三点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是看自己货物的。聚集的人多了,这里还成为商人谈生意和交流信息的地方,所以生意特别兴隆。当作旅游景点来看火的人有,客人里只是少数。
这里是官酒楼,胜州的钱袋子,能看到货场的只此一家。外来商人想看火车,考察商业环境,杜中宵都会派个士卒带着来这里。士卒落顿吃喝,酒楼多了一笔收入,两得其便。金三和任泽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是如此,怎么会一递书状,杜中宵就派了人来。
三人正饮酒间,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快,快,外面火车要开了,看是几号!”
金三听见,急忙起身,趴到窗边,口中道:“火车要开了,我们快来看!”
任泽急忙站起,到金三身边,一起看外面的火车。杨三文端起杯,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干,夹了块鱼肉吃了,才起身到了两人身后。
只见外面一列火车前面冒出白汽,有人把装车的人喝退,不住挥动小旗。过不多时,就听见一声汽笛长鸣,那喘气的火车慢慢前行,速度越来越快。等到出了车站,已如风驰电掣一般。
金三看得目瞪口呆。那是许多车厢连在一起,除了最前面喘气的,都满满装了货物。前几节里面都是黑黑的,金三并不认识那是煤炭。胜州这里到处都是煤,而且品质优良,火车一直到并州,都是用的胜州的煤。后面几节大多都是装运的牲畜,虽然这个季节不该卖羊,活牛活马输入中原的可是不少。还有几节都是箱子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车厢上刷有巨大的数字,就是外面喊的几号。商人向中原发货,车站给他们回执,上面只有装货的车厢,并不能具体到什么时候发车,他们只能自己来看。
直到火车不见了影子,金三和任泽两人趴在窗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杨三文道:“火车已经去得远了,两位员外,不如回去用些酒菜。再发几车,下个时辰就该是河滨发的到这里来。看过了发车,一会再看看火车进站,就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