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瑞看着两个人力各挑着一担盐到了近前,指挥着他们倒在一旁。又按着杜中宵的吩咐,把土盐倒近一个大锅里,化为盐水。直倒了十几担,盐水饱和,才又把盐水舀进旁边的空锅里。
杜中宵看倒得差不多满了,吩咐陶十七带人在锅下面点燃了煤炭。
一二十个盐监的库子、斗子等人无精打采地站在一边,看着杜中宵指挥着人忙碌,面无表情,神情木然。最近一两年盐监不景气,他们的生活艰难,对什么事都失去了兴趣。
这个过程极为漫长,杜中宵见火烧得旺了,便出了棚子,到官厅里去与冯原几人说话。不管是精制盐还是熬硝,现在都是技术机密,不能被外人看见。这个产业做得大了,有许多用处,盐还是小事,各种副产物硝和碱,将来会有大用处,一旦传入契丹,便有隐患。
并州北面与契丹的榷场在雁门寨,由于契丹禁止市马,羊是契丹最大宗的出口物资。除了每年以万计的活羊,还有大量的羊皮,以及少量的其他动物毛皮。
冯原对雁门寨一带非常熟悉,向杜中宵讲着那里的地理人情,以及自己经商的一些趣事。
看看天近中午,杜中宵命人上了酒两,自己重又回到了煮盐的地方。
让熬盐的人试了试煮沸的盐水,发觉底部已经有盐的结晶,杜中宵吩咐人把沸腾的盐水舀出来,倒到旁边用木架架起来的布上,让过滤后的盐水淋入下面的锅中。
精制盐,过程无非是蒸发、过滤、结晶。不过布骤虽然简单,具体操作却有许多讲究,越是精细得到的盐越是精良。如果没有后面的过滤、结晶,直接在锅里把水煮干,得到的便是盐场里的土盐,质量低劣,含有过多的杂质,不堪食用。比如现在过滤到锅里的盐水,依然可以再重制一遍,待三五遍后,才会得到雪花细盐。
不过今天杜中宵志不在精盐,而是土盐里的硝,便就省去了这个步骤。
待到把煮沸的盐水全部过滤完了,杜中宵吩咐人取了过滤用的布下来。只见上面厚厚的一层,色白如泥,数量不少。
傅瑞见了,忙道:“这布被堵住了,不堪用,快快换新布来!”
杜中宵笑道:“知监想的差了,我们要的便是布上的白泥。你们随我来,却把白泥用水洗几次,再蒸煮出来,如雪花一般,便是我们要的硝了。”
傅瑞好奇,走上前看了又看,口中道:“这便是硝么?不知道是什么硝?”
杜中宵道:“这是芒硝。凡用卤土制盐,第一次制出土盐来时,收的是碱和硝,不过那时的硝多是火硝。土盐化为盐水,再次熬煮,出来的便是芒硝了。这是芒硝和火硝物性不同,出产不一。”
以前在永城的时候,为了制火硝,杜中宵研究过盐碱土的化学性质,对这不陌生。在用盐土制盐的过程中,最开始的步骤出来的是碱碳酸钠,和一部分火硝硝酸钾。对他们进行精制,可以分离两者,这个年代的技术已很成熟。最后对盐进行精制,出来的就是芒硝硫酸钠。各地盐碱土的成分不同,得到这三种副产物的比例也有差别。并州这里,副产物最多的就是芒硝和火硝,碱与亳州相比又少一些。
其实历史上河东这一带土盐生产一直没有断绝,随着火药技术的发展,火硝的重要性越来越高。以至于历史上的抗日战争时期,盐成了火硝的副产品,当时产量非常巨大。杜中宵并不知道这段历史,不过他已经认识到了河东路土盐的价值,不在盐本身,而在于其副产品。特别是河东路还产硫磺,生产火药的条件比亳州好多了,甚至此时宋对契丹的禁榷名单上,都有火硝和硫磺。
傅瑞觉得好奇,带着几个人力,出去对收集来的芒硝进行精制。此时成分已经比较单一,经过几次过滤与结晶,便就得到了合用的产物。只是色白微带黄色,与雪花相去甚远。
杜中宵看过,用个布包包了,拿了来到官厅。
把布包打开来,让冯原几人看了里面的芒硝,杜中宵道:“如何?这便是从土盐中制出来的,用来鞣皮最好。此物沿边禁榷,契丹那边并不多见。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里缺少匠人,又熟制皮革,还是要靠我们汉人才行。你们不管贩来多少皮毛,我这里都可以招收匠人,鞣制完成。”
冯原接布包在手,与其他两人传看,还捻了一点在口里尝了,连连点头:“果然是芒硝。”
杜中宵微笑不语,芒硝跟许多类似的化合物都微涩发咸,哪里能够尝出来?
见杜中宵不大功夫便就制出了许多,冯原心中大定,口中道:“官人这里既能制硝,便可广招熟手匠人,把这生意做起来。其实河东一带,不只是城里,就是乡下也有制皮好手,匠人并不稀缺。难的是有人建场置业,把这生意做大。”
杜中宵道:“此事不难。只要会这手艺的人多,就是摊派差役,我也会把找到足够人手。缺的是你们贩来足够皮毛,待熟制好了,再卖到外地去。”
冯原笑道:“熟制了的皮子,不只是可卖往中原,还可卖往北地。官人不知道,那些契丹的游牧人家,为防严寒,穿的都是生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