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吟想起来这音乐声为什么耳熟了。
此时此刻, 这声音正响在她耳边, 不只是通过电话, 而是明明白白地,在她耳边。
来自这家餐厅的BGM。
时吟:“……”
时吟脸都白了。
她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压低了身子, 四下张望了一圈儿。
顾从礼和她隔着个长吧台, 人靠在墙边看着她的方向。
两个人距离有点远, 他五官看不清楚,神情晦涩难辨, 音色沉沉:“在家?嗯?”
“主编,我错了, 我怕你觉得我在偷懒。”时吟可怜巴巴地说。
远远地, 她看见顾从礼似乎是笑了一下:“你怕我?”
时吟狂乱点头:“怕怕怕, 怕的怕的。”
“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拿着包包走过去了。
她今天穿了条高腰阔腿裤,入秋昼夜温差大,奶灰色雪纺衬衫外面加了件小外套,此时被她脱下来挂在椅背上,长发披散着,发梢带自然卷,有点温柔的日系穿搭。
鞋跟不高,却很细, 裤腿下面露出一段细瘦白皙的脚踝。
几年过去, 时吟衣品变得彻头彻尾, 当年那个T恤运动鞋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虽然在顾从礼看来,她还是小。
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而已。
小姑娘挂了电话,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朝他傻笑,表情颇为讨好:“嘿嘿。”
顾从礼:“……”
时吟眨眨眼:“这么巧,您也在这儿吃饭啊。”
顾从礼平静看着她:“你的男伴儿挑餐厅的品味都不错。”
她睁大了眼:“您怎么就知道我是和男的出来吃饭啊?”
顾从礼没说话,朝她身后微微扬了扬下巴。
时吟扭过头看去,杨主编人刚到,正被侍应生带着走到她刚刚坐的那张桌边。
她老实巴交坦白:“我跟他不熟的,出来吃饭是第一次。”
顾从礼微眯了下眼:“我熟,巨鹿的主编杨经纬。”
“哇,”时吟眼巴巴地看着他,啪啪鼓掌:“主编真是无所不知啊。”
她的马屁,并没有换来顾从礼多哪怕一个表情。
西伯利亚冰原代表性人物现在冷得能往下掉冰碴子了。
再回头瞅瞅,杨主编已经坐好了,看见了她的衣服在旁边挂着,大概是以为她去了洗手间。
时吟转过身来:“那我先去吃个饭?”
顾从礼:“吃饭?”
时吟讪讪:“约都约好了,我总不能跑路吧。”
“跑吧。”
她一愣:“什么?”
顾从礼垂眼,神情阴郁:“告诉他有事,然后跟我回家。”
时吟以为自己听错了:“主编,您真幽默。”
他笑了,薄唇轻扬,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试图和他讲道理:“主编,您看,刚刚骗了您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没有跳槽的意思,《鸿鸣龙雀》我既然已经交给您了,决定还在《赤月》连载了,我就不会反悔的,我跟杨编辑只是私下单纯的吃个饭,朋友之间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每多说一个字,顾从礼的表情就更阴沉一分。
浅棕的眸暗沉沉的看着她,有什么东西仿佛下一秒就会奔涌而出。
良久,他虚着眸光,轻声道:“朋友之间的?他对你的心思也是朋友之间的?”
时吟沉默了一下:“是吧。”
顾从礼气笑了:“要么你去跟他说,要么我去。”
“……说什么?”
“你有事,饭不吃了。”
“……”
你他妈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时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服软讨饶不行,讲道理商量也不行,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到没法用常理解释,她也火了:“主编,你是我的责编,我是你手下的作者,我们之间是工作上的关系,工作上有什么地方您不满意您可以随便管,至于其他的——他对我是什么心思,我和谁吃饭,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刚刚说谎了确实是我不对,对不起,我真诚道歉,但是您就这样过来让我推掉,我都跟人家约好了的,您不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莫名其妙吗?”
深吸了口气,又继续道,“我不是你的学生了,你也不是我的老师,我现在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有自己的生活和交友权利的、自己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成年人,平时因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这件事情不是吧,你控制欲强到连作者私生活都要管了吗?”
一通话说完,他以为他会发火,结果并没有。
顾从礼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
两个人再次遇见以后,时吟从没发过火。
因为他是顾从礼,因为是他,所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