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久留的手死死握住伞,手上的青筋突兀,他在努力的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失控。 他猛地收起伞,任由阳光铺洒在身上。 沈久留第一次感受到原来阳光这么温暖。 可小娴却拒绝了这样的光芒,即便在房间也被笼罩在清冷的夜明珠光辉之下。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 是从何时开始的? 沈久留身体一僵,他想起来了,是他被清波抓住,被小娴放走以后。 所以小娴的异常很可能是清波搞得鬼。 沈久留朝着容娴的房间走去,步伐仿若千斤重。 他为何会天真的认为清波真的不会对小娴出手,为何愚蠢的一直看不清这些异常,这些异样一直很明显不是吗? 沈久留眸色暗淡,气息有些不稳。 他真的没有看见吗?或者是视而不见。 因为他不敢去深究,他自欺欺人的认为小娴跟以前一样,活得一直很好,这样他便不用自责,不必愧疚…… 他是个胆小鬼,一直都是。 沈久留将伞重新挂在墙上,桌边的香炉里还有未烧完的药草,软塌上还放在一本没有看完的医书,书柜前的药箱安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屋内的主人只是出去走走,很快便会回来。 沈久留走到床边,鬼使神差的躺了下去。 淡淡的药香钻入鼻尖,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似乎觉得柔软的枕头下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脖子。 他伸手在枕头下找了找,抓住了一卷竹简拿了出来。 这应该是记载医术的竹简,小娴爱看医书,医书在这房间内到处都是。 一整个书柜的,软塌上的,如今连床上都放了一卷,看来小娴连睡觉都不忘记研究医术。 沈久留抑郁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他随手打开竹简,轻飘飘扫了一眼。 下一刻身体猛地坐了起来,瞳孔紧缩。 他将竹简拿在眼前,‘诅咒之力’四个字映入眼中,但这并不是他失态的原因,让他心神一震的是后面的五个字——以己身代之。 这五个字表达的意思太明显了,沈久留手一抖,竹简掉在了地上。 “以己身代之,以己身代之。”他失态的喃喃自语,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沈久留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捡起竹简,细细的看了起来。 果然在‘以己身代之’后面有详细备注:诅咒之力除了下咒者之外无解,若要解救被诅咒者,需有一人心甘情愿将被诅咒者身上的诅咒之力引入自己体内,替被诅咒者承受其所有痛苦,在施法期间,被诅咒者不得反抗。 沈久留忽然想起昨日当他承受噬心之痛时,迷迷糊糊间,小娴柔声说道:“久留,不要抗拒我。” 然后,他放弃所有的抵抗,让那人将属于他的痛苦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沈久留紧紧攥住竹简,沉声唤道:“容娴。” 他闭着眼睛,声音轻若蚊闻的又唤了一声:“容娴。” 每念一遍这个名字,他的心便揪着疼。 他们是同族,但他却遗忘了过去,将所有回忆扔给容娴一人背负。 他除了每月复发一次的噬心之痛外,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圣山修行,衣食无忧。 容娴却为了找寻仇人,小小年纪便走遍千山万水。 好不容易见了面,他没有认出她,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为了救他,容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承受了多少苦难,如今又替他承受了让人生不如死的噬心之痛。那个人只是有点修为的大夫,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啊。 她如何能受得住,如何能受得住! 铺天盖地的悔恨与痛苦将他淹没,只一瞬,心口剧痛,沈久留怔怔的跪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从未一直无视那人的付出。 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问出那人在隐瞒什么,却偏偏任由那人用漏洞百出的理由骗过去。 到底是谁在敷衍谁,到底是谁骗了谁。 到最后才发现,人永远骗不过的就是自己。 沈久留一抹嘴边的血迹,站了起身。 他面上清冷无波,白袍纤尘不染,周身气息冷冽,眉宇间却分明堆积着千万年的寂然冰雪,这一刻的他仿佛又成了人间难留的谪仙。 他将竹简慎而又慎的收了起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那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痛苦,背负了那么沉重的负担一人离开,让他如何安心。 他来到三长老面前,语气不容拒绝道:“三长老,我要去找小娴。” 三长老看着他眼里的坚定,沉默许久后,问:“你知道去哪里寻她吗?” 沈久留抚上胸口,陈旧的荷包静静的贴着他的心脏,他道:“族人忌日将至,小娴定然会回去的。” 他一定要找回小娴,然后好好守着她,不让她再受到半分伤害。 三长老心里也放不下那个浑身透着温柔气息的女娃娃,他没有任何阻拦道:“如此,你便去吧,我会带着铃兰回宗门的。至于那位姒姑娘,若她有灵根,我也会一并带走。” 这是不准备给自家少宗主留下任何拖油瓶了。 沈久留交代完事情,突然问道:“一个人若忽然再也触碰不了阳光,是因为什么?” 三长老摸着胡须皱眉想了想,回道:“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低级鬼修,他们会畏惧阳光。” “另一种呢?”沈久留有些不安的问。 三长老语气沉重的说:“另一种是毒。自从沈宗主继任昊天仙宗宗主之位后,唯一一次出手便是在两千年前。” 两千年前,凡尘忽然出现发生了一场大灾难。 无数凡人一觉睡醒后,走出家门被阳光笼罩的瞬间,如同积雪一样消散的无影无踪,存活下来的人生生被那种恐怖的景象给逼疯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现象蔓延了整个小千界,惊动了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