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燕倾城跟柳轻烟,是能够站在叶青的背后为叶青提供金钱、物资等等的女人,那么此刻站在白纯眼前,依然静静望着月光湖面的钟晴,则是能够为叶青分析朝堂局势、出谋划策的女人。
至于她白纯,自从跟刘兰儿越走越近后,她仿佛也找到了如何站在叶青的背后,给予自己的夫君提供一定帮助的方法。
两女相视一笑,而后便不约而同的望向湖面上那略显清冷的月光:“他应该到临安了。”钟晴回头,笑了下说道。
白纯默默点头,继续望着湖面上的那一轮寒月:“他能平安吗?”
钟晴沉默,她心里同样清楚,叶青的身后,牵挂的女人不止她一个,但不知为何,她确实很喜欢,最起码不讨厌如今跟白纯等人相处的方式。
“不知道,但……想必他能应付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他不是迂腐之人,比其他人更懂得何为忠、何为奸。”钟晴再次开口说道。
如同白纯满腹心事一样,钟晴同样是心事重重,只不过白纯一直在思索着伞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而钟晴则是一直在试图站在叶青的角度,去理解叶青心中的忠。
“忠、奸?”白纯一愣,心里微微一惊,如今叶青的处境,哪里还有半分忠臣的样子?
比起自己父亲对朝廷的忠诚来,叶青这些年的行为举动,已经是足够被朝廷罢免流放到岭南百余次了。
所以她很吃惊,钟晴竟然还认为叶青是一个对于大宋极为忠诚之人。
虽然她已经上了叶青这条“贼船”,忠奸两字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但如今听到忠、奸二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唏嘘感慨,这世道真是造化弄人。
出乎白纯预料的,钟晴回头望着她,竟然是极为认真的点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道:“以前我也认为他是一个佞臣,被金人收买了的叛臣贼子,但在扬州这一年来,叶青的所作所为可有半分叛臣贼子的迹象?没有,一点儿都没有。他一直在暗暗的准备着北伐,即便是朝廷如此逼迫着他投金,想要让他背上叛国的骂名,但他一直都在顶住压力,在金人的拉拢跟朝廷的逼迫之间求生存、证忠奸。”
白纯同样是无声的叹气,这个时候,她最想的是回到当初,刚刚从范念徳的府邸接回锦瑟时的那段时光,叶青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虽然不像现在这般身份、地位显赫,但他们二人却是不用提心吊胆,更不用担心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与明争暗斗。
但这一切都回不去了,同样,这一切都是因为太上皇提拔叶青为皇城司副统领开始,一切就开始变了,变得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忠也好、奸也罢,只要这一次能够平安就好。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干什么。”白纯惆怅的说道,脑海里此时依然还是一团乱麻,女人的敏感直觉让她觉得总是有哪里不对,但就是一时半会儿理不清、道不明到底是哪里错了。
钟晴出奇的反对着白纯对忠奸的不在乎,笑着坚定道:“不,叶青是大忠之臣,只是……他的忠是对家国而非人君。”
“家国、人君?”白纯的心思有一大半并未在钟晴的话语上,不过听到这样的话语,还是不由自主的反问道。
钟晴再次坚定的点头,道:“叶青曾跟我说过,你说他的处境越来越像秦桧,但在我看来,他的处境则是表面看似如同秦桧一般与金亲近,但在实质上,却是与岳鹏举一般无二。只不过……他的厉害之处正是在于他忠家国而非人君,十二道金牌可以召回岳飞,但若此事发生在叶青身上,绝对不会出现。”
钟晴缓缓在小小的廊亭内坐下,待身后的白纯跟进来也坐下后,思索着道:“想来想去,叶青当该是吸取了岳飞的教训,忠君忠国二选其一,显然叶青选了家国而非是人臣。自岳飞以莫须有罪名入狱而逝后,大宋朝的其他武将难道就不会反省吗?显然不是,有人会反省,但更多的则是被君臣之道所桎梏,深怕背上叛臣贼子这样的骂名。但总是有一些人会忠国而非君,就如同……护送你跟倾城来扬州的宋迁、泗州的武判,甚至是如今在扬州的辛弃疾、利州路的虞允文,虽然如今还未像叶青这般彻底,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与叶青一样的忠家国而非人君的大宋臣子。”
“宋迁?”白纯再次皱眉,心里一惊道:“你知道他?”
钟晴点点头:“上次前往城外寺院祈平安时,宋迁认出了芳菲,虽然我戴着浅露,但我觉得他应该猜到了我的身份……。”
“为什么不早说?”白纯突然抓住钟晴的手,紧张震惊的问道。
当宋迁的名字从钟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白纯的脑海里就如同是突然开窍了一样,一下子就想通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迁……他……难道有问题?”钟晴看着白纯紧张的样子,一下子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白纯呆呆的站起身,手也从钟晴的手背上离开,有些呆滞的摇着头,喃喃道:“不知道……但……一定有问题,宋迁,我把他忽略了,会是李横吗?不会的,兰儿那里不会出差错……我要去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