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在他看来,两个大乾一等国公来顽几把火器,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得知北疆都护府凭借火器立下了泼天大功后,没有一个武将不眼热的,就是他自己,也立刻亲自下场试了两回。
谁曾想,李道林这样沉稳持重的老将,也会有马失前蹄的这一天。
且这一失手,就酿成了这样大的祸事。
一世英名丧尽,更累得武王命悬一线……
被骂的狗血淋头,鲍同心中一句怨言都没有。
武王吐血昏迷,危在旦夕,他恨不得自己结果了自己!
只是,他曾经答应过武王,起誓要用性命效忠太子。
若是武王能熬过这关,他死而无憾。
可若熬不过……
他怎敢辜负武王嘱托?
因而,他不敢轻声,只能叩首。
一旁银军出面,劝贾琮道:“殿下,此事实是意外。臣方才特意派人去将作监和兵部军器局问过一些大匠,都言道火器本就有炸膛的危险。炮如此,火铳亦是如此。想来这掌心雷,本就有一定的风险。”
贾琮强压下怒火,再问道:“开国公拉弦时,身边就没亲兵跟着?亲兵人呢?!关键时候,连护住将主都做不到么?”
鲍同连忙告诉神策军人在何处,事发后现场大乱,几人跑了出去,剩余则被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三位国公的亲兵都被带来。
李虎看到李府家将进来,忍不住先开口问道:“孔敬叔,老爷他……到底怎么会这样……”
从贾琮方才一眼都不看他,他就知道,贾琮记恨上了开国公府。
往日的兄弟情分再重,也抵不住“杀父弑君”之仇啊……
尽管武王是因为痛失国公大将而吐血昏迷,算不上“杀父弑君”,但此事一旦传开,朝野上下都只会指责李道林不慎,害人害己,将压力和责任全部推到开国公府上。
被李虎唤为孔敬叔的中年男子闻言,落下泪来,满面颓丧的摇头道:“太突然了……”
“胡说八道!”
贾琮厉声呵斥道:“纵然拉开引线,掌心雷也要至少三五个呼吸才会爆开。开国公是精壮老将,就算失手掉落,你们不知道上前护着?贪生怕死的混帐!”
孔敬跪地泣道:“回殿下,国公爷他……国公爷他拉弦后并未直接丢出去,而是在手上持了稍许,还同郑国公和宋国公两位国公爷说过早扔出去,有可能被人接住再立刻丢回来,最好延迟稍许再丢。谁知道刚转过头准备丢时,就落了下去,卑职等拼死向前也来不及了……”
李道林的想法有没有道理?不能说全是瞎说,实际上体现了他的战略眼光。
后世木柄手榴弹,从拉弦到爆开足有十五秒之久。
若是拉弦后迅速扔出去,是有可能被人捡起来重新扔回来的。
操典上其实也要求持在手中三秒后再脱手。
只是没想到,李道林最后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失手,酿成了这等大祸。
哪怕屠承自幼和李虎一并长大,郑国公府素与开国公府交好,可此刻屠承脸上的恼恨之意,根本掩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父亲,你死的好冤哪!!”
李虎则是满脸木然,连孔敬都这般说了,看来,今日之事果真是他父亲李道林失手造成的。
李家的顶梁柱死了,还连累了至交屠家,更累得天子病危……
李虎今年也不到二十岁,他完全想不出,如何能扛得起这片天地。
感觉到前方两道锋利的目光看来,李虎心中愈发如死灰般。
原本李家定下的策略,便是暂且蛰伏。
蛰伏最多二三载,待武王龙御归天后,李道林也就彻底隐退致仕。
将来,则由同太子关系极好的李虎挑起开国公府的大梁。
以李道林在军中强大无匹的人脉和威望,再加上李虎本身是极好的将帅之才,想来李家门楣,只会更高。
谁曾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贾琮要开口说些什么,决定鲍同等人命运时,忽见一身影大步从外进来。
贾琮见之眼皮一跳,脸色都变了,大声问道:“古叔,可是父皇……”
此言一出,灵帐内众人齐齐骇然!
就听古锋面色凝重,沉声道:“太子,皇上刚刚醒来稍许,见太子不在,就让我来传话:此事为意外,谁也料不到会这样,让太子不要苛责鲍将军,他是忠臣,是太子日后可倚重之人。也不要降罪开国公府,李道林虽为人臣,实为朕之手足,他也是为了国事而薨。还让郑国公府、宋国公府不可记恨开国公府,最后,让太子早点回宫歇息,说完就又昏过去了……”
“陛下!”
“陛下啊!!”
再被赞为忠臣的鲍同,伏地嚎啕大哭叩首不已。
李虎同样泪如雨下,磕头谢恩。
贾琮则不再停留,没有理会众人,急急带人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