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贾琮之言,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看不出喜忧来。
这个当头,什么比元春腹中的龙儿更金贵?
就算孝字当头,可能有龙种重要?
而且,头几天宫里又册封了一位贵妃,几位美人。
虽暂时没有别的消息传出,可保不准哪天就有人有了喜讯。
而若是元春归宁省亲出了什么差池,那贾家真真是哭死都来不及悔恨。
所以,贾母、王夫人并不见多喜。
然而,这本就是崇康帝想让外面如是作想吧。
经此事后,虽仍难免有人心怀叵测妄自揣摩君父龙体,但大部分人,应该都会安下心来。
贾琮看出贾母等人疑虑,许多话却没法同她们说,只道:“贵妃离家多年,近来思乡之情日盛。陛下也是体贴其心,才特意安排了这次省亲。随行中会多安排些御医,我也会提前请些都中名医坐镇。不过在家坐坐,说说话,看看家里什么模样。不会大动干戈的,没甚问题。”
听贾琮这般说,贾母等人自没别的话了。
薛姨妈也笑道:“当初我有宝丫头她哥哥时,也是极想家里,那会儿心情很不好呢,只想回家住进当姑娘时的闺房里去。”
贾母闻言笑道:“咱们娘儿们产关难熬,那会儿都是想家想老子娘。也罢,贵妃离家这么些年,是该回来看看喽。再往后,愈发难回……”
做了皇后做了太后以后,要日夜守着小皇子,自然不能动弹半步。
贾母问道:“园子收拾妥当了?”
贾琮对园子的事了解的不多,看向贾政。
贾政笑道:“园内工程俱已告竣,我已瞧过了,只等琮儿再瞧了,或有不妥之处,再行改造,好题匾额对联的。”
贾琮忙笑道:“老爷做主便是,侄儿于这方面并不精通。”
贾政听了,沉思一回,说道:“这匾额对联,论理该请贵妃赐题才是,然贵妃若不亲睹其景,大约亦必不肯妄拟,若直待贵妃游幸过再请题,偌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也觉寥落无趣,任有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不如暂且按其景致,或两字,三字,四字,虚合其意,拟了出来,暂且做灯匾联悬了。待贵妃游幸时,再请定名,岂不两全?”
贾琮闻言,点点头道:“便依老爷之意。”
贾政闻言满意,笑道:“择日不如撞日,琮儿,不如我们今日便且看看去,只管题了,若妥当便用,不妥时,待贵妃看罢再改便是。对了,今儿你可得闲?”
贾琮笑道:“倒有半日功夫。”
贾政大喜道:“那正是好时候!琮儿不知,我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就平平,如今上了年纪,且案牍劳烦,于这怡情悦性文章上更生疏了。纵拟了出来,不免迂腐古板,反不能使花柳园亭生色,似不妥协,反没意思。琮儿才气天纵,当世无双。有琮儿在,吾家园林当成名胜也,可为佳话。”
贾琮还未谦虚,就听上面贾母不大高兴的声音传来,道:“宝玉也一并去,昨儿我看宝玉写的诗也极好,不比谁的差。”
此言一出,别说姊妹们纷纷抿嘴强忍笑意,宝玉自己那张圆脸都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在贾政差点将嘲讽二字写在脸上的注视下,恨不能寻条地缝儿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就听贾琮呵呵笑道:“宝玉自然要去,宝玉的诗词我也看了看,的确有灵气,写富贵气,倒比我适合许多。”
贾政一脸嫌弃,恨不得用尖酸刻薄的话好好羞辱一番那个整日里只在女儿堆里消磨度日的孽子,可上头贾母凌厉的目光瞪的他着实张不开口,只能咽下这口郁气。
他不是不知道人各有命,天资不同不可强求。
但凡宝玉知道上进一点,哪怕不用他去考个功名,只要肯正经读点书,学点经济之道,能帮衬家里一二,他也不至于如此。
可恼啊,只知道躲在老太太羽翼下藏头露尾的嬉戏顽闹,享福受用。
他如何能给这个孽子好脸色?
不过上有贾母瞪着,下又有贾琮劝着,总算劝住了,带着垂头丧气的宝玉,一道往后面行去。
……
省亲别院很大,山水楼台、假山瀑布,巨石竹林,溪流竹桥,应有尽有。
但却又并不是后世红学家们考据的那般,花了二三百万两银子,有半个圆明园大,占地几百上千亩云云。
其实想想也该知道那些推测有多荒谬,若果真有那么大,那平日里住在里面的千金小姐们,该怎么串门子?
宝玉每天都骑着大马跑几公里路去潇湘馆做客么?
还是几个娇滴滴的姑娘们,每天从占地十几万平米的大观园内跑个马拉松,天南海北的聚集在一起聊天?
其实不过占地二三十亩罢了,此园基址不大,全是曲折掩隐之巧。
当然,在寸土寸金的神京西城,这已经很大了。
听闻贾政、贾琮要游园,负责此处的贾芸、林之孝等人忙赶来指引。